放學，萬星遙照例磨磨唧唧收拾書包，她們班的一號夏澤同學照例在所有人走后仍坐在位置上做題。
看樣子是在修改這次的錯題，數學最后一道選擇題。萬星遙瞄了一眼。
她拿了水杯，去洗手間一番清洗，回到教室在飲水機裝了水，再瞄一眼夏澤，還在解那道選擇題。
萬星遙把水杯塞到書包里，正要離開，后面傳來夏澤悠悠的聲音，
“學神。”
萬星遙平地一個踉蹌，回頭，“……干嘛這么叫我？”
鑒于她的超強學業水平，有一部分同學會叫她學神。但這兩個字從夏澤嘴里說出來，怎么莫名就有點不對味呢？
“過來教教我。”他又說。
啊？夏澤居然請教她題目？！
萬星遙正要答應，身后傳來“嘭”的一聲。
萬星遙回過頭，羊羊和班上的幾個女生返回了教室。
幾個女生驚訝地看著他們，一個女生揉著手，原來剛剛把手背磕到門板上了。
看她們神色各異地看著他們兩，萬星遙歪歪頭，“怎么了嗎？”
羊羊她們擺手，“沒事。”
“來。”
身后的夏澤又重復了一遍。
她們這才重新動起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東西。
萬星遙回過神，“噢。”
……
萬星遙教了夏澤兩道題。
她沒想到的是，夏澤學得很快，雖然很多知識點他都不知道，但萬星遙說一遍他就學會了。
放下筆，正好魏曉給她發了信息。
萬星遙抱歉道：“我朋友下課了，我得走了。”
夏澤仍在低頭寫著她剛剛教給他的步驟，聞言“嗯”了一聲，沒有抬頭。
她背上書包出去，看到羊羊也在走廊等人。
萬星遙走上前，“剛剛怎么了嗎？你們回來的時候。”
羊羊小聲說：“夏澤很少主動和女生說話，他今天居然請教你，我們都嚇了一跳。”
嗯，好吧，原來是這樣……可羊羊你看我的眼神這么崇拜是怎么回事？
“我相信你可以的。我先走了，再見。”她對萬星遙羞澀一笑，和走出教室來找她的朋友一起走了。
“再見……”萬星遙滿腦子小問號。
相信她可以什么吶？？
萬星遙不明所以，撓撓下巴下了樓。
說來也是巧，很久之前邀請萬星遙去的吳憂家的音樂會就在這周末舉辦。正好是月考結束的時候，大家的心情都很放松。
第一次去音樂會的萬星遙提前請教了魏曉。
“曉曉，吳憂請我去他家的音樂會，我要怎么準備？”
魏曉的公寓里，萬星遙剛教魏曉做了一道難題，自稱腦過載的魏曉癱在床上，表示要好好休息一會兒。
聽她問，魏曉瞬間來了精神，“他邀請你？！為什么？？”
魏曉眼睛微瞇，八卦之魂簡直要溢體而出。
“偶然，順便叫上的。”萬星遙連忙解釋。
“哦，”
魏曉一聽，沒骨頭一樣往床上一歪，“那就無所謂啦，我還以為你們有故事了要。”
萬星遙：“……”
她湊上前去，“我要不要穿晚禮服？我剛剛百度了，他們說要穿晚禮服、小黑裙那些呢。”
“是有人會那樣穿啦，不過那種私人音樂會按自己的喜好怎么舒服怎么來就好。”
……
和魏曉天南地北聊了一個晚上，關于音樂會著裝，萬星遙最后決定就穿著平時的衣服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萬星遙在衣柜一頓倒騰，大致也想好了當天要穿哪些衣服去。
衣服倒好說，只不過鞋子……她的目光落在平時最常穿的休閑運動鞋上。
鞋子是一年前買的，有點舊了。
當晚睡前，萬星遙打開某購物軟件，逛了起來。
隨便一雙有個正經牌子的鞋都得花她一個星期的生活費。
萬星遙曾經也嘗試過買很便宜的鞋子，但才穿一個小時，腳踝就嚴重過敏，去醫院買藥掛點滴反倒花了快四位數。
虧得她都要哭了。
從那之后，她就沒再貪過便宜。
她的視線在商品價格的數字上猶豫地停了片刻，重新看向地上的舊鞋子。
不然……就穿平時這雙吧。
雖然有些舊了，但還算干凈清爽。
萬星遙走上前，蹲下身，對著鞋子左右端詳，總覺得還是嫌舊了些。要是當初買的不是小白鞋就好了，新舊不會那么明顯。她略遺憾地想。
她找出濕布將鞋子仔細擦了一遍，上床睡覺。
周六一早，萬星遙在家早早起床，做了一塊打算當成禮物帶到吳憂家去的蛋糕。
上次偷盜事件，吳憂給她彈琴安慰她，她還沒有好好感謝過他。
萬星遙悶頭在小廚房里吭哧吭哧一上午，終于做出了一個精致的六寸大的植物主題小蛋糕。
植物的種類參照的是琴室陽臺上幾株珍稀的盆栽。萬星遙莫名覺得吳憂和琴室陽臺上的綠植哪里有些相似的氣質。名貴而透著莫名雅致的氣質。
小蛋糕三層高，白色糕體上點綴著用綠色奶油畫出的各種爬藤和葉片，蛋糕上還撒著音符形狀的淡金色翻糖。
做完蛋糕，已經是下午了，萬星遙把蛋糕打包好放進冰箱存著，去洗了個澡換衣服。
“小星星，去哪兒呢？”萬爸爸見她正對著鏡子扎馬尾，好奇地湊了過來。
“去參加同學家的音樂會呢。”她三兩下扎出一個漂亮的馬尾，用手順了順絲滑的發絲。
“要不別去了吧。”萬爸爸擰著眉頭。
萬星遙看過去，“為什么？”
萬爸爸神神秘秘：“今天早上我去菜市場買雞肉，回來的時候你猜怎么著？”
萬星遙想了想，“雞肉被巷口的流浪狗搶走了？”
萬爸爸眉頭不散，“我被咱們窗臺底下的大石頭絆了一跤！”
萬星遙好笑道：“沒事的啦爸爸，你每天回家都要特意從石頭旁邊繞，被絆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音樂會是在晚上，在那之前，萬星遙要和夏澤去給小貓送一戶領養。
前兩天剛聽說這件事的時候，萬星遙的心情還是很復雜的。
那天早上，萬星遙像前幾次一樣打算去晨練。鍛煉前，照例和夏澤一起看望了小貓。
學校巡邏的保安走過來，對他們道：“過幾天學校領導要檢查校園安全，這只貓就要被送到流浪動物收容所去了。”
萬星遙一驚，下意識問夏澤：“這怎么辦？”
夏澤說：“我已經給它找好了領養，周末送過去。”
萬星遙又是一驚，“什么時候的事情？”
“前段時間。”夏澤的手指撓著小貓的小巴，“一直呆在學校不是辦法。”
巡邏的保安不以為然，不屑地笑了一聲，“一只貓而已，費這老大事兒。”背著手走了。
萬星遙不大服氣，但保安大叔已經走遠，總不能把人拉回來理論。
夏澤卻沒放在心上，專心逗貓。
萬星遙的目光落到夏澤的側影上。
她身邊還沒有見過會做小動物公益的男生，而且還是這款的。
哪款呢？她也說不太清楚。
她問：“是公益組織幫忙的嗎？”
“我自己聯系的。”
他真用心。
萬星遙多少有些慚愧。她之前也不是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但還是一直拖著。
和夏澤陪了會兒小貓，想到送養之后再見到它的機會就幾乎要沒有了，萬星遙一萬個舍不得，硬是和它玩到了早讀前。
于是，這天我們萬星遙同學的晨練計劃仍是中道崩殂。
……
夏澤給小貓找的領養在一處高檔小區里。
萬星遙搭公交車過去，在小區門口和夏澤會合，一起登記了名字過了門禁，夏澤提著貓包帶著她往前走。
萬星遙看著眼前各種雕梁畫棟，說：“寄養到這樣的人家，咪咪以后就吃穿不愁了吧！”
夏澤沒有回答，朝前面一聯別墅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就在前面。”
萬星遙和夏澤一起加快了些腳步走過去。
貓包里的小貓好像感覺到了什么，“喵”了一聲。
本以為夏澤會帶她到某一幢小洋樓里，但他在角落的一個小木屋前停了下來，“這戶。”
小木屋蓋在一片草地里，草地不屬于任何一戶家庭的院子，上面種滿各種花樹，一叢叢開得很漂亮，空氣送來甜甜桂花香。
夏澤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從里面走出一個穿著工裝的中年大叔。
隨著他出來的，還有身后四五只貓咪。
這些貓皮毛干凈，一點不怕人，走出屋子后就各自散開，在草地上或躺或坐，像童話里的小精靈。
萬星遙忍不住問：“大叔，你家的貓咪好可愛，我可以拍照嗎？”
大叔笑道：“可以。”
趁著大叔和夏澤在聊帶來的小貓的情況的時候，萬星遙一口氣拍了許多照片。
大叔把小貓從貓包里放出來，“它有名字了嗎？”
夏澤說：“還沒有。”
大叔指了指旁邊的桂花樹，“今天早上今年的桂花第一次開，就叫小桂吧，剛好它也是桂花一樣的毛色。我先給它喂點吃的，洗洗澡，你們進來坐坐吧。”
萬星遙和夏澤一起進到小木屋里，看大叔給小桂喂食、做清潔。
他們聊了會兒，原來大叔是小區的園丁，這些年陸陸續續一直在收養貓咪。
萬星遙看到桌面上一疊《貓咪家庭醫學》《貓行為健康和福利》《像貓一樣思考》……，問：“大叔，您很喜歡貓嗎？”
大叔一邊檢查小桂身上的毛發，笑道：“剛開始只是看它們可憐，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收養了第一只小黑。后來養著養著喜歡上了，看到有緣的就收養，一眨眼居然養了六只了。”
他指了指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和小桂的黃瞳黑貓，“你不知道，剛見到它的時候多讓人心疼，渾身貓蘚，誰都不愿意靠近。”
大叔“哎”了一聲，“貓蘚！”
他提起小桂的前爪，指了指它腋下一塊小小的圓形斑塊，“還好發現得早，涂涂藥就好。”
萬星遙“啊”了一聲。昨天她和小桂玩的時候也發現了這個斑塊，但它太小了，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大叔從柜子里拿出一個黑色的小手電筒樣的東西，打開開關，藍光下，小桂腋下那處出現了一小塊綠色的光點。
萬星遙問：“這是什么？”
大叔解釋：“伍德氏燈，能照出真菌。確實是貓蘚。”
她和夏澤站在旁邊，看大叔嫻熟地戴上一次性手套，給小桂身上的貓蘚抹了生理鹽水清潔，又抹了軟膏，還給小桂喂了白色小藥片。
“維生素b，能給皮膚補充養分。”大叔解釋。
小桂似乎知道大叔在幫它，奶油一樣軟成一灘，只是偶爾嬌滴滴“喵”一聲。
萬星遙和夏澤看著大叔行云流水操作完，徹底地對小桂的未來放了心。
有大叔照顧小桂，小桂一定過得不錯。
從大叔的小木屋告辭離開，外面正是陽光熱烈的時候。
天空碧藍，大叔家的幾只貓懶洋洋地趴在樹蔭下乘涼，一只貓一個形狀。
萬星遙問：“你是怎么找到大叔家的？”
“在網上看到他的視頻號，他經常科普養貓的知識，我主動聯系了他。”
萬星遙驚嘆：“原來大叔居然是博主！”
夏澤：“加上我十二個粉絲。”
萬星遙：“……好吧。不過大叔真的很用心。”
夏澤“嗯”了一聲。
碧藍的天空下，旁邊聯排的別墅美如畫。
如果說剛來的時候萬星遙還為小桂沒有被這些房子中的一戶收養而略有遺憾的話，現在她卻是慶幸，并相信它過得不會比這些房子中的寵物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