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不出意外的話，韻兒躲不過被皇上賜婚的這個結果的。若是她自己現在有了心上人還好，到時候也就不用愁了。”

“恕孩兒直言，五殿下確實是不錯。”沈晏說著，一邊看著自家父親，“雖然也是皇子，可最起碼他對待韻兒是認真的，若不然的話，就像上次那樣的事情，咱們沈府再有權力又如何，還不是圣上一句話的事情。”

“誰知道呢。”沈懿嘆了一口氣，隨后才說：“現在啊，為父只盼著皇上的心思能夠少一點在韻兒的身上，要不然……哎。”

“父親，先不說這個了，還有時間，一切也都不是死局。”沈晏安慰他說：“說到韻兒，今日孩兒倒還是聽后院的丫頭們說了幾句，就是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哦？什么事？”被沈晏這么一說，沈懿也來了興趣。

“父親應該知道那個被母親認作義女的那個丫頭吧，聽說這兩天從老家回來了。”

“怎么突然間提起她來了？”沈懿摸不透自家兒子的想法，微微挑眉，“那丫頭倒是個機靈的，是叫……沈清，是吧？”

“咦，父親，您似乎是并不認同她么？”沈晏狐疑道，說起來也算是沈家的女兒，他很少在家，只是聽過這個名字，偶爾見過幾面罷了，倒是沒想到自家父親，似乎也并不是……

“小輩而已，跟韻兒玩得好，韻兒喜歡便是了，只不過機靈過頭了就不太好了。”沈懿話中有話，并未挑明，“說吧，你又聽到了什么了？”

沈晏聳了聳肩，沒有追問只是說：“聽說韻兒將一件送出去的東西給要回去了，此事還在后院鬧起不小的波浪來。”

聞言，沈懿的眸子瞇了瞇，向來和煦、滿含笑意的雙眸，一抹復雜的神色轉瞬即逝，“說什么了？”

“下人們不懂事，也不知道聽誰亂嚼舌根，說妹妹為人不厚道，只一件小小的衣服還跟……二小姐過不去。”沈晏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的在打量沈懿的表情，奈何后者道行太高，他還看不太透，“父親，這事……您怎么看？”

“晏兒覺得呢？”沈懿不答反問，“在這個府上，下人們都覺得大小姐很吝嗇么？”

沈府因為沈晏一直在外，而且沈韻也確確實實是極為受寵的女兒，所以在外很多人倒是把他們兄妹二人的稱呼給搞亂了，不過也無所謂，沈大小姐、沈大少爺，說的就是他們兩個人。

倒是沈二小姐這個稱呼不怎么常用，除了幾位殿下有時候會提起，再加上沈韻處處照看著沈清，沈清也會討老夫人歡心，也正因為這樣，久而久之，沈二小姐這個稱呼不脛而走了。

“額……”沈晏臉上一陣尷尬，在沈懿戲謔的目光下，不得已說道：“父親該知道的不是，韻兒雖然生性刁蠻任性了一些，可這心腸卻是極好的，人又極為單純，要不然……”

要不然也不會被二殿下吃的死死的，這句話沈晏在心里過了一遍，并沒有說出來。

“那不得了？還有什么好懷疑的？”沈懿淺笑，似是不放在心上一般，“雖然你身為她的兄長，理應替她著想，可是她自己做出來的事情，會是什么后果，她也理應考慮，這還是小事，若她都處理不好，以后又如何放心讓她在深宮大院內生存？你雖護得了她一時，然而一輩子呢，總不能處處替她收拾爛攤子吧。”

關于府上的傳聞，他怎么會聽不到呢，只是好奇這丫頭現在的反應罷了，若放在以前，有人敢在她面前說這些話，還不得把小丫頭給氣死了？

“哦……”沈晏意味深長的應道：“原來父親打的是這個主意，倒是孩兒見識短淺了。”

“別小看你妹妹現在，到時候被她坑的渣都不剩，別回來找你娘哭。”沈懿看自家兒子后知后覺的樣子，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上元節前，還是一副非二殿下不嫁的樣子，讓我跟你娘好生頭疼，就這短短的幾天，性情變了不說，就拿今日在廳中回六殿下的那幾句話，是平時的她干得出來的么？有理有據、張弛有度，既不卑躬屈膝、也不肆意迎合，即便是你，說話都不敢那樣的吧。”

被自家老子指著頭訓著，沈晏低著頭不敢說話，更不敢反抗。只不過在心里還是默默的贊同，像沈韻今日說出來的那番話，擱他這兒，十之八九是說不出來的。

一方面是因為他性子直，不喜歡這些彎彎繞繞，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在外人面前從不多話，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別想有人逼著他答應。

“所以說，這丫頭現在心里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沈懿嘆了一口氣，臉上少了幾分方才的惆悵，多了幾點意興闌珊，“以前看你們兄妹二人，一個常不在家，一個任性至極、肆意妄為，別提有多頭疼了。”

“父親……”沈晏的話滿是委屈，被自己老子批判的這樣毫不留情，實在是……不是親父子，“今日其實韻兒還讓柳綠來找過孩兒，說是晚膳后去她那里一趟，可是幾位殿下耽擱得太久，也就讓她先睡了，父親，您說……”

“行了，你也別替她操心了，這還是在府中，派人盯著就是了，別插手。”沈懿不由得又叮囑了一句，“如果她真的是搞不定了……”

“咦，父親，怎樣？”

“……很晚了，該安歇了，你母親近日來身體不太好，先是為韻兒操心，后又為了你操心，現在想必也還沒睡著呢……”

“……”這突如其來的心塞是怎么回事？

第二日沈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了，昨夜也不知道何時又下起了雪，大地上銀裝素裹的，好不蕭瑟。

她梳洗罷，剛出房門準備去偏廳用午膳的時候，在路上碰到了下朝而歸的沈懿、沈晏父子二人。

“父親，兄長，你們回來了？”撇下桃紅柳綠二人，沈韻腳下生風了一般，片刻間就跑到了沈晏的跟前。

“嗯。”沈晏將脫下的披風遞給了隨之而來的桃紅，淡淡的應了一句，看她跑的紅撲撲的小臉兒，在她鼻尖親昵的刮了一下才說：“可是睡到現在才起身？”

“……”沈晏這突如其來的一問，頓時讓沈韻失去了方才的生機，小鹿般的眼睛慘兮兮的盯著他，“兄長，昨日妹妹我失眠了半夜，凌晨時分好不容易才睡著的。”

“……你這丫頭。”她一撒嬌，沈晏就無奈，與身后更加無奈的沈懿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請個大夫看一下吧，別是上次跌水留下了病根。”

“……不必了吧。”一句話說的小聲的幾乎沒人聽見，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沈韻先他們一步進了偏廳。

“這丫頭……”身后是沈懿無奈的嘆息聲。

沈韻其實說了謊，她并不是失眠才睡的那么遲，而是因為頭疼才會一直到了很晚才睡。

她記得自己上一輩子或者是落水以前并沒有這樣的毛病，她也側面的問過大夫，不應該會這樣才對。所以只能猜測可能是她的重生，讓她的生命軌跡有了些許的變化。

至于這毛病到底出在何處，暫時還不太清楚。沈韻也并不想讓沈懿他們知道，若真被知道了，到時候說不定又是沒休止的熬藥、喝藥了……

偏廳里沈母早已經將碗筷備好，等著他們入席。沈母是個極為閑不下來的人，即便是這大冷天的，也是時常活動在外，廚房里的事情，沈家父子的一日三餐，幾乎都是她一手包辦的。

“母親，您這些天身體不好，還是要好好休息才是。”一想到母親是因為照顧自己才病倒的，沈韻心頭就說不出來的難受。

“你倒是閑的下來，母親跟你又不一樣。”沈母目光慈愛的在自己的一雙兒女身上掃過，“晏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母親辛苦也是覺得值得的。”

自知自己勸不了母親，沈韻向身后的沈晏求救，奈何后者只是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吃飯的時候，沈府的飯桌上還是有許多的規矩的，就比如：不談論政事，可是今日沈晏確實破天荒的提起了早朝時候發生的事情。

“今日上朝時，二殿下因病未到，聽說是昨日回去的時候著了涼。”

明顯注意到這話是對著自己說的，沈韻不作他想，目光悠然的看著沈晏。

“……”這怎么跟他想好的有些不一樣？倏爾扭頭看向沈懿，求救道：“父親，昨日殿下離開之時，可有異樣？”

沈懿并沒有因為他壞了規矩而責備他，反倒是看了一眼沈韻之后，才說道：“聽宮里的人說，二殿下昨日回宮之后就去了朝鳳殿，一直到今日早晨才看到二殿下離開，至于其中緣由……尚未可知。”

將父親與兄長之間的互動看在了眼里，沈韻皺了皺眉，不知道他們又在打什么主意。

“……妹妹啊……”空氣之中一陣沉默，許久之后，沈晏才開口道。

“兄長請說。”沈韻擦了擦嘴，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明亮的雙眸里面，除了幾分好奇的狡黠，不帶任何關心與憂慮的感情。

“……”沈晏想哭了，他怎么覺得，沈韻應該是姐姐才對……

這突如其來的壓力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