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盯著蒼降看了好一會兒，接著搖搖頭道：“這種說法與你們在外面跟那些普通人們說的差不多。黑夜女巫準備殺死這座城市的所有人啊，之類的，這確實會引起很多人的恐慌，畢竟女巫大人把這座城市封鎖了，甚至格雷果里也莫名其妙地死掉了，加上女巫大人和她的夜使們名聲確實不太好……但是，如果想要用這種說法來蠱惑我們的話，恐怕行不太通。”

“為什么？”蒼降皺緊了眉頭，“你們就算不知道黑夜女巫準備做什么，你們也畢竟是幫她在整座城市里繪制了魔法陣吧？我可不相信你們一點兒信息都不知道。”

“正是因為我們幫黑夜女巫繪制了一個能夠輻射整個城市的超巨型魔法陣，所以我們才不太容易相信你的話。”雅各布沉吟了一會兒，接著說道：“因為這個魔法陣，雖然很巨大，是黑夜女巫親自設計的，只有她能夠使用的超巨型復合大禁咒，但是……根據我的研究，它不是夜使們用的那種需要血肉進行獻祭的魔法陣，而是正常而普通的魔法結構——否則女巫大人怎么可能需要用到我們呢？她手下的夜使就可以替她完成這種工作，并不需要魔法協會的參與。其次，雖然這種超巨型復合大禁咒我們從未見過，并不知道它施展之后到底會產生什么效果，但……根據我對魔法符文的研究，這個巨型魔法陣并沒有寫入任何能夠攻擊別人的魔法符文，它的作用只可能是召喚、保護、恢復中的一個或者多個……所以…….”雅各布抿了一口自己面前的咖啡。

“什么？！”蒼降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話一般。怎么可能？

“所以，‘女巫大人通過魔法陣來獻祭整座城市的人’這種話，對于我們來說，便不太可信了。”雅各布繼續說道。

怎么可能？蒼降臉色蒼白，難道自己和褚一都想錯了？黑夜女巫并不想殺掉這座城市的所有人？不可能……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沒有辦法解釋格雷果里父親的事情，也沒有辦法解釋一直到目前為止，黑夜女巫的所作所為……但是，如果這個魔法陣不是用來殺人的，那么它是用來……召喚？還是保護什么東西的呢？

“怎么破壞它？”蒼降問道。

“破壞不了，至少我們不行，你也不行。”雅各布搖了搖頭，“你們應該知道的吧？這種空能量的超巨型預設魔法陣與其他刻畫的魔法陣不同，它不僅對周圍波動的魔法能量很敏感，幾乎可以當做魔法探測器用，而且一旦繪制完成，它就已經變成一體的了。它是依靠純能量的魔法符文鏈接印刻的，并不是單純用工具刻畫在地上的，好比就是，用燭火投射到地上的影子一般，你就算把地面破壞掉了，魔法符文也不會消失，而是會繼續存在，除非……”

“除非？”蒼降追問。

“除非你用比它更加高階的魔法轟擊它，才有可能破壞掉它，或者殺死黑夜女巫大人。但是前者和后者的結果都一樣，你都得直接面對黑夜女巫大人。我說過，它對魔法能量很敏感，一旦你使用了魔法，這個魔法陣的主人，黑夜女巫大人便會馬上察覺到你，然后用匪夷所思的能力出現在你面前，殺死你。”雅各布繼續搖頭，“所以，即便我們想幫你做什么，我們也什么都做不了，更何況，黑夜女巫答應我們要放我們回去。”

“黑夜女巫欺騙了你們！她根本不會答應放你們回去！格雷果里的父親在兩百年前，也是被魔法協會召走，然后失蹤不見的，甚至同一時間與他一樣遭遇的魔法協會魔法師還有很多！所以格雷果里才會反抗黑夜女巫，所以格雷果里才會死！你們還不懂嗎？”蒼降咬著牙低吼道。

“……”雅各布沉默著，接著還是緩緩搖了搖頭，“不好意思，這些東西并沒有辦法說服我。關于格雷果里父親的事情，我并不知道，所以我對此表示懷疑，甚至我也懷疑格雷果里的死因是否是因為黑夜女巫……所以我們能幫你的，只能這么多了。請回吧。”雅各布從懷里拿出一個懷表看了眼，說道：“我們的時間都不多了，大概還有不到兩天的時間吧。”

蒼降微微喘著氣，幾乎將牙齒咬出響聲，但是她還是強行冷靜了下來，用微微顫抖的手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才接著問道：“兩天時間？你難道說的是魔法陣啟動的時間嗎？”

“沒錯。”雅各布點點頭，接著做出了個送客的姿勢：“所以，請回吧。”

“……多謝。”蒼降有些恍惚地站起了身。不到兩天的時間……可是……自己最開始謀劃的行動被黑夜女巫完全拿捏在股掌之中，而即便自己就算通過褚一透露的信息看透了這一點，也不過是徒增提前到來的無力和絕望感而已，自己依舊，什么都改變不了……最絕望的事情并不是自己的計劃被別人完全碾壓，而是提前知道哪一條是死路，但是自己卻無論如何都走不出生路，只能眼睜睜看著現實一步步塌陷到死局之中……

她已經做地很多了，她已經盡力了，她已經把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到了最好，她說服了薩克，說服了惠靈頓，說服了燭火城整個統治階層，也利用了整個燭火城的普通人，甚至還看出了褚一在黑夜女巫眼皮底下給她傳遞出來的信息，但是依舊沒有什么用，到頭來卻依舊是這樣的結局……她感覺自己就好像一只被困在迷宮中的老鼠，在規避了無數條死路，碰了無數墻，最終發現所有的道路到頭來都是封死的，命運好像給她開了一個玩笑一般。

我真的……真的像褚一那個大騙子說的那樣蠢嗎……蒼降捏著拳頭，指甲幾乎將自己的手心扎出鮮血來，到頭來，還是沒有辦法拯救其他人，拯救這個世界……真是可笑啊。

看著蒼降離開的背影，站在雅各布身后，拿著一本書的魔法師突然放下了書，走到了雅各布的身邊，低聲道：“不告訴她嗎？雅各布大人？”

“不……還沒有到那個時候，也不是由我們告訴她的。”雅各布盯著蒼降離開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黑夜女巫完成她的這次計行動，就是我們計劃之中的事情，只有這樣，這個世界才會被拯救……所有人都會被救贖……這一切才會結束……而在這之前，我們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能做……為了破曉。”

“為了破曉。”房間中的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看著雅各布，整齊劃一地輕聲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