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在我父親的記錄里，墮神的顱骨這件神器是屬于金太陽宮十二位大主教之一的梅塔特隆吧？”格雷果里看著路法手中的神器，開口問道。

“他死了。”路法只是簡單地說出三個字，接著輕輕用大拇指撫摸著手上的神器。墮神的顱骨這件神器，相比于蒼降和她的教會信徒使用的，基本功能是當扳手錘人用的短法杖要長地多，更接近于褚一認知中的，可以當拐杖用的長法杖，但是它的造型，卻不是讓人很舒服。它通體雪白，由一節一節的粗糙骨質物相互連接，組成了仿佛是一根長長脊骨的握柄，而它的握柄并不平整，微微扭曲著，頂著一個干瘦枯萎的白色顱骨。猛不丁看去，路法就仿佛是握著一個可憐者的脊柱，它的血肉全部都被剝離，甚至連連接的肋骨都被砍斷，只留下中間那一段支柱，頂著一個扭曲干枯，張大了嘴巴，只有嬰兒腦袋大小的顱骨。而在路法的周圍，凝結著一層淡淡的藍色光芒，好似透明的蛋殼一樣將路法與周圍的火焰隔絕開來。

“我相信，他很愿意再次見到你的。正如我父親一樣。”格雷果里伸出他握著的那根古樸的法杖，周圍的火焰劇烈地顫抖了起來，接著，如同歸巢的鳥兒一樣，無數的火鏈從四周飛來，附著在了格雷果里的法杖之上，將它不斷地吞噬，燒灼，直到燒成焦炭，黑色的粉末逐漸落下——但是他的法杖并沒有消失，那附著的火焰逐漸變成了他法杖的模樣，在格雷果里的手中凝結。

“我沒有神器，距離大魔法師也差了一步，但是在這里，你贏不了我。”格雷果里說著仿佛flag的話，手中那烈火組成的法杖已經完成，那是一根通體透明，但是在它的中心燃燒著金色火焰的法杖——就仿佛，他將火焰封裝進了一個玻璃試管之中，卻并沒有讓火焰熄滅一樣：“格雷果里?羅德里格斯，燭火城第六世世襲勛爵，燭火城魔法協會會長，歐諾彌亞?羅德里格斯之子，這個世界的一個普通人，請您賜教。”

“黑夜在上，路法?赫萊爾，偉大的黑夜女巫忠誠的追隨者，原金太陽宮十二大主教之首，現任大夜使長。送你和你父親團聚。”路法說道，接著便舉起手中的法杖，墮神的顱骨兩個黑洞洞的眼眶發出了悠悠的藍色光芒，他猛地虛空一揮，藍色的光芒在半空中浮現，定格，接著無數密密麻麻的魔法符文在仿佛停滯了的藍光之中印刻出來，然后它便像一根鐵鏈一般朝著格雷果里飛去。

“盾。”格雷果里輕喝一字，他周圍的火焰仿佛有了靈魂一般，瞬間扭曲，將格雷果里包裹，阻擋在身后，那猶如劍氣一般的藍色光芒狠狠地砸在了由火焰組成的盾上，發出了仿佛涼水滴入火堆中的滋滋作響聲。

“腐蝕之鏈！”路法另一只手反手一握，那擊中火盾的藍色鏈條瞬間發出劇烈的藍色光芒，仿佛傳染的皮膚病一般，在那火盾之上蔓延，吞噬，如同腐蝕銹鐵的強酸一般，硬生生在那并非實體的火焰之盾上硬生生挖出來一個破洞，而格雷果里的臉，正好從中隱約顯現出來，緊接著，一根藍色光芒組成的利箭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半空浮現，直射向格雷果里的面門。

“轟——”就在那腐蝕的利箭即將穿破格雷果里的火盾的時候，周圍火焰瞬間匯聚起來，組成了一只火焰的巨手，猛地抓住了那藍色的腐蝕之箭，狠狠地砸在了焦黑的地面之上，發出了巨響。

“滋——”水汽蒸發的聲音再次響起，那火焰巨手仿佛握住了什么燙手的東西一般，劇烈地抖動了起來，接著它握住的拳頭開始由里到外，被那藍色的光芒腐蝕，吞噬，火焰組成的拳頭開始潰爛，崩潰，最終消散。但是也就是在這同時，格雷果里并沒有選擇站著挨打，一只火焰拳頭抓住了那飛來的腐蝕之箭，無數的火焰拳頭朝著路法揮去，同時瞬間遮擋了路法的視線——但是，如同投入湖水的火把一般，那看些起來巨大到能夠一拳將路法擊倒的火焰巨拳在剛剛觸到路法周圍那淡淡的藍色蛋殼之后，便發出了痛苦的“滋”聲，拳頭變形，潰不成軍，直到所有的火焰全部消散，仿佛只是拂過山崖的微風一般。

路法只是一動不動地站著，甚至連后退半步的動作都沒有。他對著格雷果里露出了諷刺的笑容：“還真是黑夜女巫大人保佑，墮神的顱骨的強酸屬性可是完完全全克制你的火焰呢，不僅能夠如水一樣澆滅你的火，還能夠腐蝕你的火。你辛辛苦苦創造的大禁咒，除了能夠暫時把我困在這里以外，還有什么作用呢？就算我拿你沒有辦法，我也只要拖著，等這個持續大禁咒把你的魔法能量吸干，你就會死在你自己的手中——更何況，我還能反擊！而你！無論做什么，對我都沒有任何效果！”

路法露出了癲狂的笑容，手中的法杖一揮，無數腐蝕利箭在他身體的周圍浮現，接著箭頭慢慢對準了那被火焰包裹的格雷果里，似乎下一秒就要射出去取了格雷果里的命。而格雷果里身邊的火焰，如果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組成了無數張沒有雙眼的臉，對著路法發出了威脅的吼叫聲——盡管那吼叫聲更像是被火焰灼燒變形的植物枝椏。

“來呀！”路法開心地笑了出來。

“我說過，在這里，你贏不了我。”格雷果里淡淡說道，眼中沒有絲毫的害怕。這讓路法的心中出現了一絲不祥的預感，接著他的耳朵一動，他敏銳地聽到身后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靠近，就好像那腐蝕之箭破開空氣的聲音一樣。

“誰說，我只會一系魔法，只有一根法杖了？”格雷果里輕笑，“來吧——

琉璃之肋。”

一根樸素的法杖猛地刺破了路法身后的火墻，接著輕松地捅穿了路法的腐蝕屏障，在路法已經反應過來，盡力躲避之下，還是如利箭一般擊中了路法的左肩——然后狠狠地穿透而去，只留下一個巨大的血洞，和路法歇斯底里的慘叫。

那是褚一從書房里挖出來的，格雷果里父親的法杖。

……

“莊園的方向起了火……”特里同跟在蒼降的身后一邊奔跑著，一邊說道。

“不用你說，我看到了！”蒼降咬著牙低吼道。

“那我們按照褚一先生的計劃，抵達城門之后，應該馬上進行突破？”特里同問道，猛地呼吸了一口氣之后，再次說道：“褚一先生和……在給我們爭取時間。蒼降大人，我們應該…….”

“閉嘴！我知道該怎么做！”蒼降怒斥道。接著抿著嘴唇，她突然在下一個街道猛地往左拐去。

“等等，蒼降大人！錯了錯了！那不是通往城門的道路！”特里同他們驚了，趕忙喊道。

“我知道！”蒼降猛地停下了腳步，扭過了頭，她的表情有些猙獰和扭曲：“但是，我不相信褚一了。”

“蒼降大人？”特里同他們瞪著眼睛，下意識地詢問道。

“我不相信他了……呵呵，總是一副，你什么都不懂，的模樣，還說什么，我只能拖后腿……呵呵呵呵……我，不會聽他的話了。躲藏？逃避？跟個傻子一樣，被他，或者黑夜女巫，或者金太陽宮，或者這該死的永夜，或者這該死的世界擺布，只能祈求，痛哭，祈禱，恐懼。自以為做了什么，實際上，什么都沒有做……這種事情，我再也不想要了……”蒼降哆哆嗦嗦，不斷地說著，她的嘴唇也在不斷顫抖，“我現在，不想離開了。你們，自己選擇，聽誰的話。”

特里同他們都沉默了，甚至那一路上不斷掙扎的米莎和尤蘭達都停止了動作，直勾勾地看著蒼降。

良久之后，不知道是誰冒出一句話來：“遵從喚星者大人的意志。”接著，所有人都輕聲重復。

“那么，好。”蒼降微微吸了口氣，看向滿臉淚痕，嘴巴都被堵上的米莎和尤蘭達：“那么你們，想給你的丈夫，和你的父親報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