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被克莉爾踹了個正著的褚一差點摔了個狗吃屎，他怒目扭頭就想找克莉爾拼命，但是克莉爾早已經在這個純白色的空間里趴下來手腳并用跟脫韁的野狗一樣繞圈撒歡了，速度快的十個褚一都追不上。

氣餒的褚一對著孩子氣的克莉爾無奈地搖搖頭，接著他朝四周看了看，發現周圍的純白色空間除了他身后這扇進來的門之外，空無一物，而他背后的這扇家里客房的門，也像是哆啦A夢里的任意門一樣，孤零零地矗立著，沒有任何的倚靠。

褚一試著伸手再次擰開了這扇門，出現在他面前的場景再次讓他楞了一下——不，是他和門后的人同時楞了一下——辛西婭坐在地上捧著書呆呆地盯著突然推門進來的褚一，而推門進來的褚一，也呆呆地盯著他。

“還有事？”很快，辛西婭臉色變陰沉了下來：“我不覺得即便你現在是我的監護人就能夠不敲門隨意進出我反鎖的臥室。”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進錯了門了！實在對不起！”褚一急忙道歉，然后迅速地將門關上，接著他怒火中燒，抬眼尋找克莉爾的蹤跡，似乎在想著怎么把克莉爾抓起來揍一頓。

“這可不關我的事啊！誰讓你還沒過完新手教程就直接上手了？‘神界通道’好歹也算是高級神器，光是說明書都得印幾箱a4紙的那種，你以為跟手游一樣可以隨意跳過新手引導的？”克莉爾的聲音從褚一的背后傳來，透著一股的無辜。

“那你不早說！”褚一一個回手掏，準確地扯住了克莉爾最上面的那雙耳朵，向周圍使勁扯著：“還好辛西婭只是坐在地上看書，要是她在洗澡換衣服什么的，我現在已經可以開始寫墓志銘了，不單是辛西婭要砍死我，白雪都會弄死我啊！”

“誰讓你手賤……”克莉爾一臉的幸災樂禍，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耳朵被褚一揪著，“另外這雙耳朵你隨便扯，反正這一雙耳朵不是我的。”

褚一頹唐地松開手，扶著門一臉絕望的氣息：“當初就應該讓白雪徹底砍死你的，說不定現在就能換一個靠譜的前輩來指導我了。”

“喂，不要一本正經地說這么恐怖的話啊。”克莉爾掐腰：“我除了好吃懶做會頂嘴，腦子糊涂忘性大，貪生怕死臉皮厚以外還是非常靠譜的啊。”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啊。”褚一無力吐槽。

“好了好了，別扯別的了，我來告訴你這個‘通道’怎么用吧。”克莉爾胡亂甩甩手，將脫韁的話題拉了回來，“在圖書館帕斯塔給你用過吧？”

“沒錯，也是同樣的純白色空間和一扇門，不過圖書館通道的門跟圖書館一樣，這個就是我家客房的門。但是圖書館的通道進來之后等一會兒再打開門就到神界了，這里為什么會開到隔壁房間呢？”褚一問道。

“因為，我把通道設置在了與這棟房子相對的負時間層面，并且完全覆蓋了對應坐標。”克莉爾說道。

“……你第一句話我就聽不懂，能說點人話嗎？‘負時間’是什么玩意兒？”褚一干脆地攤攤手。

“大爆炸之前有什么？”克莉爾突然反問道。

褚一想了想，回答道：“大爆炸沒有‘之前’，因為時間軸已經到頭，現在的時間軸始于大爆炸，所以你無法用敘述時間的詞語描繪不存在時間觀念的東西，就好像你不可能在南極極點繼續向南走一樣。大爆炸沒有‘之前’，什么都沒有，沒有物質，沒有能量，沒有概念，沒有‘前’，也沒有‘后’，沒有‘有’，也沒有‘沒有’。”

“沒錯！”克莉爾贊賞地點點頭，“看來帕斯塔教了你不少嘛！”

“所以，這和通道以及你說的那什么‘負時間’有什么關系嗎？”褚一再次攤手。

“你說，在南極點無法繼續向南走——那你有沒有思考，為什么會這樣呢？”克莉爾問道。

褚一下意識脫口而出：“因為經緯度坐標系就是這樣制定的……”

“你會說——因為坐標系就是這樣設定的，對么？”克莉爾幾乎是同時與褚一同步說出相同意思的話來，同時挑了挑眉，一下子將褚一噎了回去。

褚一仔細思考了一下，才繼續回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南極點實際上是地球上一個很普通的點，比如你用現在地球上的經緯坐標系的話，那么自然，處在南極點便沒有辦法繼續往南走，因為這是人為規定的標準，但如果你換一套坐標系，或者直接改變磁場，把現有的坐標系偏轉幾度，那么原先的‘南極點’，便不會再是‘最南端’了。你是想說這個？”

“沒錯，對于宇宙來說，大爆炸也是如此。”克莉爾動了動她的三雙耳朵，打了個響指，“大爆炸只是宇宙史上的一個很普通的點而已，只不過它恰巧處于時間軸和一切物質、質量、概念等等的起點而已——時間軸當然是確定的，但是衡量宇宙的坐標系，卻是可以改變的。如果你用以宇宙大爆炸為起點的坐標系衡量一切——當然，現在神界定下的標準時間軸便是如此——大爆炸之前當然就是‘無’——而這個‘無’，也就是宇宙的邊界條件。”

“‘無邊界的邊界條件’？”褚一挑眉。

“沒錯，這個星球一位已經仙逝的科學家霍金先生已經在這個星球的紀年1981年探究到這一程度的宇宙秘密了，他提出的理論正是，‘無邊界條件’。”克莉爾點了點頭。

“霍金啊。”褚一感嘆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問道：“霍金先生，已經成為英靈了吧？在帕斯塔的圖書館應該能見到吧？”

“不，恰恰相反，他已經徹底離去，再不會回來。”克莉爾搖了搖頭，“成為英靈，反而是對他意志的褻瀆。”

“因為他是一個徹底的無神論者，他提出‘無邊界的邊界條件’，是為了徹底解決‘宇宙第一推力’的問題，意圖將‘創世上帝’徹底在理論層面殺死？所以我們就應該討厭他？”褚一用略帶嘲諷的語氣反問道。

“不，恰恰相反，因為我們尊敬他。”克莉爾表情認真地搖了搖頭：“我們尊敬所有有資格挑戰未知謎團的生靈。而對于霍金這位精神崇高的，一直戰斗的無神論斗士而言，最好的尊敬，便是遵從他一生為之奮斗的意志，讓他回歸量子宇宙的深處，而不是把他喚醒，告訴他，他是錯的，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更何況，真正的‘無所不能’的‘神明’，并不存在，我們也只是一群武力高一點的生靈罷了，我們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也會做錯事情，也要寫檢查，扣零花錢，也會進監獄……而且我們也從不認為，凡人口中那些‘無所不能’的‘神明’就是我們。”

“所以，他的理論是錯誤的嗎？”褚一嘆口氣。

“不，這也恰恰相反。”克莉爾微微仰起頭，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他是對的，占所有多元宇宙目錄比例80%以上的原生宇宙的邊界條件，確實是‘無邊界條件’，原生宇宙自洽自足，無中生有，沒有創世上帝，沒有第一推力，無論它們的存在與不存在，都好像它們一直存在一樣，大爆炸也只不過是上面一個普通的黑點而已，與這個星球上經緯度交錯的任何一個點一樣，在坐標系上，沒有任何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