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沉默彌漫開來，還是向小園先開了口：“從醫療室出來是不是就沒吃東西，我去給你去食堂點餐。”

向小園有些不太對勁，蔣星燈知道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去問，只能等風流會來之后再和他聊聊看了。

向小園從食堂給他打了一份皮蛋瘦肉粥和三個大包子，蔣星燈道謝后拿到自己桌上，他靠著窗，剛吃了一個包子，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巨響。

他往下一看，風流正走進樓里，蘭舟在他身后，狠狠的踹在了門口的發泄箱上。

蘭舟看起來火氣不是一般的大，完全符合二處的一貫性格，沒開域場的情況下，居然可以把箱面踹出一個坑。

向小園在蔣星燈旁邊的窗口看下面，突然撇了撇嘴：“今年大概連第二都保不住了，蘭舟的格斗應該比我強很多。”

蘭舟進門就把手里的文件甩在了會議桌上，長呼一口氣，像是憋著一股火，拿著杯子先去接了一杯水。

蔣星燈隱約看到有淺色的煙霧狀東西向上升起，但是蘭舟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消失了。

蔣星燈記在心里，他很少會覺得自己看到的是錯覺，并且堅定相信一定是某些他不能理解的東西。

蔣星燈還沒想出點什么，拿著杯子去而復返的蘭舟倒是先開口了：“蔣星燈你今天怎么了？好像情緒不太對？”

哪里不對？蔣星燈慢吞吞的想了想自己一天的經歷，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之前情緒不對也已經調節好了，不會被看出來才對。

“這么說起來，蔣哥剛剛從醫療室出來之后，感覺是有點和平時不一樣。”向小園也附和了蘭舟的話。

蔣星燈剛想回話，就被包子里的異物硌了牙，粗糙的砂礫感在牙齒間，帶來不適的感覺，他趕緊吐到紙巾上然后立刻去漱口。

風流默默掀開桌上倒扣的鏡子，盯著鏡子給自己纏繃帶，原本緊繃的眉頭終于有些放松。

蘭舟單手撐頭，格外煩躁：“現在為止十個嫌疑人死了兩個，第四個目標的線索又斷了，太被動了。”

蔣星燈回來正好聽到這句話，胃里有了存貨，身體就舒服多了，但是他也叫剛剛的意外弄沒了胃口，徑直走到桌邊坐下。

其他三人神色各異。

辦公室彌漫著壓抑的氛圍，窗外又開始飄起雪花。

特種兵出身的風流熟練的上藥，蘭舟異能域場控制不住的散開，看樣子也是受了不輕的傷。

向小園沉默的翻著文件，似乎也不想開口的樣子。

“現在看來，嫌疑最大的還是寧珂。懂得繪畫，畫風與那幅美人魚一致，對辛霜下手的動機也有，作案距離的話，也是最近的。”

蔣星燈硬著頭皮打破了死水一樣的氣氛。

“缺少關鍵指向性線索，如果就這樣給他定罪，沒有效力。聞人丹錚拿走了什么也不知道，咬死了是沒拿證物。”蘭舟捏了捏鼻梁，黑眼圈帶出顯而易見的疲憊。

“直接對寧珂住所進行搜查吧。”

風流合上鏡子，丟掉鏡片換新，沒頭沒腦的丟出這樣一句話。

向小園為難的皺起眉：“不合規矩，針對寧珂的取證人是江疏影，有搜證權利的只有他，除非他愿意出讓調查權。”

“如果理由正當的話，他為什么會拒絕？他又沒有包庇兇手。”

風流視線掃過窗外，明顯怔楞了一下。

蔣星燈分明看到金色煙霧一樣的東西從他身上炸出淺淺一層。

淺淺的金粉狀物在空中飄散，如夢似幻。

“怎么了風流？”

聞言風流回頭，表情是蔣星燈從未見過的冷漠，好像還帶著一點不耐煩。

“沒什么，雪越來越大了，六年沒見過這么大的雪了，有點驚訝而已。”

雖然是夜晚了，但是窗外明顯的烏云蓋頂，大雪紛飛間，風流直接拽了件外套就離開了。

蔣星燈往風流桌前一站，看向窗外，紅色的視野帶來了色差，以至于蔣星燈看所有東西都覺得上面覆蓋著一層紅色，兩種視角的顏色在眼中讓他從醫務室出來就極為不舒服。

窗外紛揚著飛雪，風流在積雪上走過，消失在無邊黑夜里。

蔣星燈清晰的看到風流身上那些如煙似霧的東西再次飄起。

那些煙……到底是什么？

蔣星燈還未收回視線，目光就掃到了樓下一個一身黑衣的人。

這是誰？看身形不是特事特務科的人。

那人突然抬頭，與蔣星燈對視，臉上慢慢的，僵硬的，露出一個笑來。

像是開啟了一個訊號，雪地里猛地伸出幾十雙手臂，越來越多的人從雪里鉆出來，抬頭看著蔣星燈露出僵硬的笑。

人數越來越多，這些從雪里鉆出來的人死死的盯著蔣星燈，剛剛的第一人在蔣星燈還未離開窗邊時對著他比了個嘴型：

罪人。

蔣星燈一下子就清醒了。

四周是暗沉的黑色，只有醫療室的門口滲進來的微微冷光。

他心有余悸的按住自己的心臟處，感受到自己劇烈的心跳，大口的喘息著。

原來，是個夢啊。

是了，他罪人的銘牌，被審判官牢牢地擋在背后，沒人看得到這個銘牌的，只有他，只有他。

蔣星燈摸索著從床邊的柜子里拿了一瓶礦泉水，灌了幾口，平復了一下心情。

好不容易心臟終于沒有跳的那么劇烈，他把床邊放著的外套一卷，穿上鞋子，直接推開醫療室的門走了出去。

長長的走廊里寂靜無人，白色的燈光在靜謐的空間內無聲的存在。

……帶著一絲不詳的紅色。

蔣星燈緩緩抬起自己的左手，蓋住了自己的左眼。

原本白亮如晝的走廊頓時變得一片紅色，如煙似霧的紅色從墻壁鉆出，又在空中倏然消散。

視野中唯一不同的色彩，唯有銘牌邊上，審判官正面投映過來的一絲絲金色。

這一條全是紅色的走廊，像極了通往地獄大門的路。

蔣星燈收回了手，走廊的顏色在他眼中再次斑駁。

他向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