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屠老大何必心怯呢？”周復大笑道。

屠陰冷汗直流，面對萬風沉如此質問，誰會不怕？當年萬風沉力戰胡人三十二雄的傳聞言猶在耳，現在自己身邊帶著的都不過是些軟腳蝦，若是萬風沉暴起傷人，恐怕連馬岳都護不住自己。

“嘿嘿...萬大俠明察，屠某真的沒做過這事，可能...可能是我手下暗中所為，屠某回去一定詳查，一定詳查。”屠陰搓著粗大的手掌，萬分緊張，生怕一句說錯惹來殺身之禍。

“罷了，此事萬某暫且信你一回。”周復輕輕揮了揮手，令屠陰不禁大喘了一口氣，可是緊接著又聽到，“可是萬某怎么聽說原本屬于商大俠的那塊英雄令落到了你的手里？”

“啊，這...這個，萬大俠所言確有其事。”屠陰一雙圓溜溜地眼睛飛速轉動，朝毛淵與侯同關給了幾下暗示的眼神，似乎是在向他們求救。

侯同關惱他剛才不與自己同進退，所以假裝自己沒看見，站在那里鼻孔朝天。

毛淵卻不敢如此，他心知如今他們三人便如綁在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見屠陰不住地向自己求救，只得硬著頭皮笑道：“哈哈哈...萬大俠，正所謂有德者居高位。當今天下適逢亂世，屠老大悲天憫人，收留孤兒，周濟貧窮，給他們衣服穿，又與他們食物吃。萬大俠，你說這樣的人若不能做游俠代表，試問何人有此資格呢？”

毛淵身為盜匪聯盟的統主，的確有過人的本事，能將黑的說成白的，把白的說成黑的。

這種明擺著是睜眼說瞎話，眾人豈有不知之理，游俠盡皆顯出鄙夷的神情，心中無不大罵。

“哦？毛統主說的這人應該是‘慈悲佛’商牟吧，怎地變成屠陰了？”周復冷笑道。

“哎呀，萬大俠真是有所不知啊！”毛淵顯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世人皆以為屠老大販賣人口、開賭場、開青樓，其實他是為無數無依無靠的人提供了謀生的機會，若不是屠老大，不知這世上還會餓死多少人呢！”

屠陰聽了毛淵一番胡說八道，竟也連連點頭，面色變得紅潤有光，仿佛真成了什么圣人一般。

“好一個信口雌黃！”一位游俠實在忍不住，拍案而起，“毛統主，關某倒是問你，將清白人家的姑娘買入青樓，算哪門子慈悲！將良家子弟賣與大戶人家做奴仆，又算什么好事！憑幾碗清粥，便讓人做牛做馬，連那邊的豪門世家都不會這么干！你竟說屠陰乃有德者，老天爺怎么不降個雷劈死你啊！”

毛淵被說得一張黑臉憋成了豬肝色。

關奇雖然對毛淵三人的勢力有所忌憚，但總是自稱漢壽亭侯關公之后，若是在這些惡人面前露了怯，將來還如何在江湖上混呢？于是他遇見不平一聲吼，將屠陰手底下的骯臟事一一抖落出來。

“哼，好你個關奇，今日輪得到你插嘴嗎？”毛淵威脅道。

“只要有道理，何人不能說？”周復大聲道，“俗話說，有理行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關大俠俠肝義膽，眼里揉不得沙，他出來說幾句公道話又怎么了？難道毛統主堵得住天下悠悠眾口嗎？”

聽到“萬風沉”如此評價自己，關奇感動莫名，將胸膛挺得鼓鼓的，有“萬大俠”這句話，就算將毛淵得罪透了又有何妨？

“兄弟們，我們江湖人士本就沒有什么高低貴賤之分，可是有些人總想將自己擺在眾人之上，這類人怎配做游俠代表？”周復站了起來，繼續說道，“所謂代表，乃是眾人所選，是為眾人謀福利。它不是某個人的囊中之物，也不是誰家里代代相傳的東西！他的權力來自大眾，他的意志服從于大眾，他是少數服從多數。”

望北樓三樓寂靜無聲，沒有一個人能夠聽得懂周復這番超越時代的演講。

什么？大家平等？權力來自大眾？還不能傳給別人？要為大眾謀福利？能有人稍微替咱們這些可憐蟲想想就很不錯了！居上位的就是咱們的父母，是羊群的牧人，對于父母和牧人，咱們這些乖乖羊還是順命吧。

沒人能夠接受周復新鮮的思想，作為底層的游俠們是無法理解的，而上層的豪門世家即便有人能夠理解，也沒人愿意接受這種大逆不道的思想。

“說得好！敬萬大俠一杯！”冉弘見氣氛有點沉悶、尷尬，大吼一聲將眾人叫醒。

只要有酒，游俠們絕對不會想太多事情。

“來喝酒，敬萬大俠！”群俠紛紛響應。

一時間觥籌交錯，響聲不斷。

周復見眾人一時聽不懂自己說的，頓時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上倒下，豪情頓息，也只得舉杯應付了一下。

這一頓鬧騰，卻讓毛淵疑心更重，這個萬風沉怎么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跟平時在江湖上流傳的形象是一點也不符合啊！難道是有人假扮的？若果真如此，那么云情山莊傳來的消息就很可信了。

他摸著大胡子思量了一番，決定試一試，他湊到侯同關的耳邊嘀咕了幾聲。

這一幕也落入了周復的眼中，他的眼皮不禁狂跳，心道難道被發現什么端倪了嗎？

這時侯同關收起手中的馬鞭，朝著周復“嘿嘿”一笑，上前拱手說道：“哎呀呀，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是侯某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萬大俠，還請萬大俠恕罪！”

周復將斗笠向下扯了一把，低頭沉聲道：“些許小事，萬某還不放在心上。”

說完他朝侯同關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周復雖然還不能確定他們三人與云情山莊之間的關系，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若沒有云情山莊在背后透露些信息，他們定然不敢如此多番試探。

可是周復越是如此，對方越是懷疑，侯同關與毛淵對視了一眼，見后者朝他微微點了點頭，他便似有了靠山一般，態度突變道：“哼，萬風沉，老子敬你是條漢子，才給你面子與你道個不是，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侯同關態度囂張，引得許多英雄豪杰紛紛側目。

“巴蜀馬王侯同關，你雖然為人囂張跋扈，可是萬某知道，你打通西域馬道，將西方的好馬運到蜀中，又源源不斷地供給大晉，這也算是一番功績。今日你若就此作罷，好好聽萬某一勸，不要再與毛淵、屠陰之輩同流合污，萬某倒是可以放你一馬，否則休怪我不給你面子！”

周復聲色俱歷，倒是將侯同關唬住了。

可是侯同關也不是什么易與之輩，只是愣了一下，覺得自己面子丟大發了，又頓時怒火中燒，指著周復吼道：“聽說萬大俠武藝高強，今天侯某就見識見識你的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