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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 引闕閣
  • 短腿叮當
  • 3275字
  • 2022-05-16 16:46:25

她這才看向匍匐在地面的男人,眉頭緊鎖,前不久她在一個人的輪回記憶里見過此人。

她脫口而出“慕容燁?”

他眼里的欣喜逐漸淡去,滿是失望,自言自語搬的囈語著“不,你不是她”

衡奕冷漠的看著眼前脆弱不堪的男人,已然伸出了收割的魔掌,這般的癡情種,不做燈芯可惜了。

“慢著!”只聽她冷聲呵道。

她慢慢行至他跟前,凝視著這個將朝瑜一手推向噩夢的人,他形容枯槁,面容慘白,絲毫沒有當年珞珈王宮里的意氣風發。

悲戚的雙眼裝滿了無望,仿佛這世間再沒有任何東西能令他重新寫滿生機。

見他如此,伽闔卻譏諷的笑道“是你自己一手毀了她,又緣何此般惺惺作態,惜碎玉起來了?”

他踉蹌著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神顫動的激動大聲問道“你見過她?她在哪里”

他神色猙獰的朝她伸手,卻還未觸碰到她便再一次被一腳踹回地面。

伽闔隱約覺得某處有些異常,便側過臉問衡奕“他是從何處挖來的?”

衡奕不屑一顧的笑道“我堂堂一界魔尊,要親自去挖死人骨頭照明?”

一柄利劍如疾風般飛速貼上了他的脖子,她咬牙道“我脾氣是有多好才能忍住沒宰了你,你覺得我是傻子嗎?偏偏這么巧,他二人的尸骨就在你手中,偏偏又都撞上了我”

他泰然自若,仿佛她此刻不是拿刀威脅他的性命,而是與他端杯敘閑話輕松快活。

“承頤”

聽到這個答案,她并未感到驚奇,一直以來,承頤都以碾壓她為樂趣,可她不懂為何他要將他二人推至自己跟前。

他輕輕撣開她的劍鋒,負手轉身說道“別想了,不過是為了挑撥,擾亂你心緒罷了”

只是他蓄謀已久的離間,抵不過他二人之間的信任。

她攥緊了拳心站在慕容燁面前,盡管心里的痛恨如同藤蔓攀巖而上,但她也清醒的知道,這個人是朝瑜命里的劫數,卻不是她的。

世間的悲劇千千萬,是那只無情的手讓她不得善終,死死的將她按進絕望的廢墟里。

思緒在一剎那間閃過飛濺的火花,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緊盯著衡奕,而后又笑了起來。

“碧落黃泉,相思入骨,方成思螢,哈哈哈,你也配!”

荒唐至極,害得她那么慘烈,卻又因思念她而死去,此般矛盾,便是笑話,惹人更加憤怒的笑話。

衡奕卻一把將他再次收回燈柄,他舉起燈,對她說道“你拿著它,便能理解了”

她仍舊死死的瞪著他手里的光亮,只恨不得將他灰飛煙滅,再無輪回,如此這般,往后輪回萬萬世,她的人間便算是清凈干凈了。

她的倔強狠狠的刺痛了他的心,連旁人之世的人都不肯原諒,又更何況自己。

他使勁的牽起她奮力反抗的手,緊緊的貼在冰涼的燈柄之上,在她眼前與之重疊卻又截然不同的畫面。

他年少時驚才絕艷,在大啟久負盛名,可偏偏性子里帶了些許桀驁不馴和少年心性。

母親不幸去世,他處心積慮,最終手刃了仇人,還記得那日,貴妃的鮮血四濺,染紅了宮墻。

他在排除異己,坐上了太子之位時卻厭倦了宮內斗爭,也厭惡了他那冷血自私的父親,便隱姓埋名出游到了珞珈。

恰好珞珈國主四處給小公主招募老師,以他的才情,一下便被相中。

雖說自己本著云游自由之心,但王宮里的小丫頭總是抱著他的腿撒嬌,他雖表面裝作不在意,卻也十分割舍不下。

一來二去,也就留在了王宮里。

春去秋來,小姑娘逐漸長大,她自以為那些年她眼里心里盡數是他,可他又何嘗不是。可他不敢,她那樣一個活在光下肆意的人,若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知道他是如何排除異己手段毒辣,每每想到此處,他便將自己的愛意藏入心底。

那樣污穢又不堪的手,只會臟污了她的衣裙。

國主賜婚之時,對他言明,并不強求。

但他平靜的接過旨意,按耐著心里滔天的歡喜,他和自己賭了一次,從此世間再無大啟太子,只有珞珈王宮里陪著妻子的平凡之人。

好似過去那些年都白活了,只有遇見了她,才開始感受到了真正有血有肉的活著,是一種什么滋味。

他再也不厭惡明天的到來,因為不再只有冷冰冰的血腥殺戮,等著他的還有兩情相悅,至死不渝的美好。

天不遂人愿,婚期將近,舅舅卻找到了他。

身為大啟的護國將軍,他自是不肯讓他甘于平凡,隱世而居。家族的榮耀,全都壓在了他身上,怎可能讓他淪落在這比丘之國,茍且余生。

他想到了一個兩全之法,既可以讓他帶著功勞回到大啟,鞏固他離開數十載的地位,又能讓他心甘情愿的跟自己回去。

大婚前夕,珞珈王宮的守衛被神不知鬼不知覺的調換。

大婚當日,王宮內血流成河。

舅舅踩在尸體上,跪著將兵權獻給了他。

大啟士兵紛紛朝他叩拜行禮,恭迎太子殿下的呼喊聲響徹整個珞珈王城。

這場宮變,他已然成了罪魁禍首。

朝瑜滿目鮮紅的站在他面前,一襲精美絕倫的紅衣,卻滿臉慌亂的撿起地上的刀對著他。

臉頰上四溢的淚痕,滿心滿眼的破碎。

哭著厲聲質問他“為什么!珞珈從未對大啟有過威脅,你們就算想要侵占,為何要如此不講道義,要讓這滿宮無辜的人陪葬!”

她回頭看了一眼母親的尸體,將手里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淚一顆一顆的往下掉落。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沖上前死死的握住了刀刃,鮮血順著刀鋒滴落。

從前朝堂之上,諸多艱難險阻,明槍暗箭他都不曾有過絲毫的恐懼。可面對心存死志的她,害怕猶如詭異攀附的藤蔓,將他包裹。

國破家亡,可破敗的國里還剩下孤苦無依的子民,那便是能令她在乎的東西。

她與他回了大啟,只是猶如一個人偶軀殼一般,不再開口與他再說一句話,只是日日夜里倚在欄前,癡癡的望著月亮。

只是角落里有個人,日日凝望著她的背影,她不曾回頭,亦不曾看見。

可是這一切,都沒能逃過大將軍的眼睛。

為了幫重回朝堂的他固權,執意讓他娶當朝首輔的女兒。

他沒有任何反抗,欣然接受了。

只是大婚當日,他連新娘子的蓋頭都沒有掀開,便借由著酒勁跑到了她面前。

他緊緊的抱著她,將心里沉積已久的話全部吐露。

“朝瑜,還記得初次你說喜歡我之時,那般的坦誠勇敢,從那以后,在我心便被你占滿,相信我,定不會負你,我愛你”

三分醉意,十分清醒。

朝瑜的回應宛如尖刀插入他的胸口,那是她再次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你愛我?可是我恨你”

他卻佯裝著醉意,用盡全力,將溫柔揉碎,強行給予了她。

原本他打算用三年的時間,慢慢肅清舅舅的爪牙,再扶持三皇弟上位,可那個突如其來的孩子,令他陷入了焦灼之中。

他發現懷孕了的朝瑜變得愈發心事重重,每日食不知味,日漸消瘦了許多。

她時常會抱著自己的肚子愁容滿面的站在窗前發呆,他知道,心性如她,又怎會心甘情愿生下仇人的孩子。

可他又實在害怕,怕她一時沖動做傻事,便只能裝作冷漠,用珞珈的子民威脅她。

可是天不遂人愿,他滿心期待又惶恐的等待著孩子的到來,等來的卻是差點連她也失去了。

看見她身上的血,片刻間他的理智蕩然無存,發了瘋的將她抱緊,恐懼令他渾身冰冷,不寒而栗。

原來即將要失去一個人,竟是那般的無助絕望,就像從懸崖墜落,等待著龐大的疼痛和死亡。

她一直昏迷不醒,他瘋魔般的時刻守著她,緊握著她的手,生怕稍微松懈一點,她便真的離他而去。

夜半的風吹動著窗外的樹葉簌簌作響,入冬的寒夜似乎要在那個夜晚帶走許多枯萎的生命。

看著她蒼白的臉頰,他的眼眶不知不覺的便模糊了。哭泣聲心碎而而又綿長“求求你,不要那么狠心離開我,不要就我一個人在這冷冰冰的世間,朝瑜,我求你”

滾燙的熱淚落入她的掌心,或許是淚水的溫度過于炙熱,她極其緩慢的睜開眼睛。

她醒了,卻也徹底失去了希望。

每日任由高漲的情緒作祟,發了瘋恨不得將所有的不痛快發泄在那些砸碎的花瓶碎瓷里。

世間脆弱易逝之物不計其數,可偏偏她卻不能如愿,如此活著,與行尸走肉有何異。

見到他,她更是激動,將眼里所及之物都拼了命的朝他身上砸去。

他便愈發緊張不得安,日日守在她身邊,連自己的計劃也顧不上。

她鬧上一番,每每總是不能傷他分毫,自己卻臉色蒼白,有好幾次都因怒火攻心而吐了血。他的擔憂便時刻掛在了臉上,他深知,如今的她,再也經不起任何一點風浪了。

天氣也涼了起來,她孱弱的身體殊不知是不是抵抗不了大啟的嚴寒,任憑他在屋內燒多奢侈的碳火,給她蓋多名貴暖和的被子,她的手甚至到胳膊都是冰冷的。

那一年,恐懼是籠罩在他頭頂的常客。他抱著她捂不熱的手臂,害怕她的病情再反復。

太醫告訴他,一個人若心氣郁結,自我放棄,那便是大羅金仙都難以救她。

他終日憂思,終于等到了大將軍落馬,只要再多等些時日,把首輔的勢力連根拔除,他便真的自由了。

他告訴她,等來年開春,便能帶著她回珞珈,只是未將后半句說出口。

回到珞珈,與她廝守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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