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錦寺。
天王殿,亦是別稱做彌勒殿,乃是四院中的第一重殿。在那殿內的正中央,一尊彌勒佛笑口常開栩栩如生,笑迎眾生。左右二側的殿旁則是供奉著東勝神洲、南贍部洲、西牛賀洲、北俱盧洲的四大天王。背面則是一尊手持金剛杵,威風凜凜的韋馱天像,不怒自威。
似乎是知道那朱嵐一行人要來一般,在那彌勒佛前,一個金色袈裟的僧人背門而坐口中念念有詞,眾弟子亦是在其下盤坐念經,那釋遠那什亦是坐于一側,像是有預感著今日有來客,等待著他們前來。
金屬的聲音微微碰撞,劍身與劍鞘微微的碰撞,來者正是那朱嵐,周青森與陳一亦是隨之身后,緩緩的向那殿中走去。釋遠似乎是察覺到了那來者,半睜的眼睛里拿眸子轉動,看著朱嵐一行人,“住持。”微微的開聲道。
那坐于彌勒佛前身著金色袈裟的僧人亦是有感,亦是拓地緩緩站起,身后的一眾僧人亦是隨之站起,轉過身來看著那朱嵐,眾僧人錚錚的目光若是火炬一般聚焦在朱嵐的身上。
“施主守信,果然是準時。”釋遠那什先行開口,看著那朱嵐,神色中似乎還是有著無法平息的怒氣。
“我說會來,便是來了。”朱嵐又是一如往常般的言語著,看著那一眾僧人亦是不卑不亢,緩緩的走向前,站在了那天王殿的正中央,看著那金色袈裟的僧人。
“釋遠,不得無禮。”開口的乃是那身著金色袈裟的僧人,:“貧僧乃是這北錦寺的住持靜空。不知道施主可曾記得我?”那金色袈裟的僧人自稱做靜空,緩緩的開聲道,那臉上卻是不像釋遠那般怒容,唯有不悲不喜。
“自然是記得。”朱嵐微微點頭。
“施主現身于此地,冥冥中亦是有緣。過去造下的因緣,已經得出了果。”那金色袈裟的僧人緩緩的說著,平靜的聲音中似乎有著某種奇異的能量,僧人們浮躁暴動的內心似乎都被這住持的一番話被安撫了下來。
“我答應過,要給你一個交代。”朱嵐的目光越過眾僧越過靜空,看著那釋遠娓娓道來,沉浸到那件過往的因緣中。
三年前。
北錦寺。
這一年是長空國三十六年,邊關戰事不斷,朝廷上暗流涌動,就是那江湖中的波瀾亦是一浪接起一浪。這件因果便是這一浪又一浪中的一朵不大不小的浪花,雖說是激起波濤,卻是又似隨著時間如潮水般消失褪去。
寂靜的冬天,這一年,氣候異常的寒冷,千里盡數是冰封,萬里皆是凍土,連連的大雪似乎永無止境。
“今年的雪可真多啊!這得鏟到什么時候”說話的人乃是那是釋遠,在三年前他還不是這北錦寺中的那什,話音間亦是比現在要開朗的多,亦如這北錦寺內的其余僧眾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僧人。手中的鐵鏟一撥一起,把那寺廟內的積雪鏟到一旁,氣喘吁吁的說著,豆大的汗珠甩到地上,不一會似乎就成了冰霜與那潔白的雪融為一體。
“嘿呀…嘿呀…”一個青年模樣僧人亦是在身旁氣喘吁吁的鏟著雪“釋遠,你就別抱怨了,待會師傅就得說你又沉不住氣,讓你罰抄經書去了。”
“哼。”釋遠哼了一聲,腦海中浮現起一個垂垂老矣的僧人的模樣,在輕聲的斥道著自己清規戒律,卻又是一瞬間生不起氣來,畢竟師傅說自己的都是對的,當然是大多數,哼。
“對啊,師傅都那么大歲數了,還老是惹師傅生氣。”一旁鏟雪的其余僧人亦是附和著起來。
“我可沒有,鏟雪鏟雪,少說廢話。”釋遠嚷嚷著,不再理會那起哄附和的僧人,埋頭掃起雪來,不巧的抬起頭來便是滿臉的皺紋映入眼簾,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僧人,寒風吹起似乎搖搖欲墜,但是那臉上慈愛的樣子亦是一如依舊。
“智云師父!”
“智云師父!”…
“智云師父!”釋遠亦是恭恭敬敬的隨著那眾僧人喊道。
“阿彌陀佛,釋華,釋寧,釋修……雪花漫天,外加這天外寒冷更甚,先行回寺廟里歇息吧。待著雪花停歇,再修整了。”那被眾弟子稱作智云老僧緩緩的說道,語氣中帶著呵護。
釋遠看著面前的師父把鏟雪眾僧的名字數遍了,偏偏是沒有點名到自己,不禁看著師父的眼神有些躲閃。而那被點到名字的眾僧們則是謝過師父后,拎著鐵鏟歡快的走開了。只剩下自己與那智云師父二人。
“釋遠。”智云師父開口喚了一聲那釋遠的法號。
“弟子在。”那釋遠扭捏著,向著智云行了個禮,不安著看著他,似乎生怕他罰自己抄寫那經書。
那智云師父像是能猜到那釋遠在想什么似的“釋遠,那心經可是記得?”
釋遠看著智云師父,便是覺得手心發麻了起來,心經自己已經寫過不知曉是多少遍了,卻是也沒有寧心靜思的下來,但是卻是記熟了:“弟子自是記得。”隨后便是念了起來,清脆的聲音回響在著漫天的雪花里。
智云師父亦是不做催促,細細的聽著那釋遠所念的經文,當釋遠將那最后一句念完時,方才發現那智云師父與自己的肩膀上已經是落了一層薄薄的雪花。
“釋遠,徒具形體而不具與心神。釋遠你可是知道?”智云師父看著那釋遠,悠悠的道來著。
“弟子不知。還請智云師父請教!”釋遠亦是自知,徒具那音符子體,而沒有得其內涵。
“自然流露。諸般不同。本師說的是佛法,經書說的是佛法,釋遠你說的亦是佛法。自是體會。”那智云師父笑著說道。
釋遠撓了撓頭,似是非懂的點了點頭。那智云轉過身去領著路,話音悠悠的傳來,“釋遠,隨我來吧。”釋遠便是拾起那鐵鏟,隨著那智云師父漫步走去。漫天的雪花不一會便是掩蓋了那二人曾經駐足的腳印。
釋遠隨著那智云師父,一路在這北錦寺中兜兜轉轉,最終是停在了智云師父的住處前。在那住處前的還有那靜空住持以及其余的一眾寺廟內的高僧,見到那智云與那釋遠出現在門前,眾人的目光亦是隨了過來,落在二人的身上。
顯然這樣的場面,釋遠是難以見得,微微張開的嘴唇有些驚訝,卻是又是擔心的看了看智云師父,雖說是不曉得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事情能讓眾僧齊聚一堂,必定是大事,更遑論是與自己的師父有關,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智云感覺到了釋遠的目光,回以微微一笑“釋遠,不要害怕。”
“智云法師。”那靜空微微施了一禮,領著眾僧人向著智云師父打了個招呼“都在這里了。”
“靜空住持有禮了。各位法師有禮了。”智云師父亦是向眾僧回了一禮。
釋遠隱隱約約有感覺,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恐怕是與自己的師父有關。而聽那靜空住持所言,面前的一眾僧人若是不錯便是自己的師父喚來的。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亦是應驗了釋遠的預感,的確是與那智云有關不錯。
“今天喚各位法師前來。乃是一事與貧僧有關。”智云拉著釋遠站在一眾僧人的面前。
“智云法師請說。”那靜空住持與眾人亦是默聲說道。
“貧僧,要圓寂了。”那智云緩緩的說道,臉上和藹依然,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