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貪便宜
- 官夫人晉升路
- 淮西
- 3356字
- 2018-09-12 15:56:22
要去瑯琊王府這事,幾乎成了何家百年一遇的正經事,上下一片喜氣,跟要趕著進宮面圣似的,好像去一趟回來,身上就能鍍一層金。
于氏花蝴蝶似的在院子里飛來飛去,把壓箱底的衣裳都找出來試個遍,試過的結論就是沒一套能配得上她,解決的唯一方式就是重做,還得做貴的。
沈令菡在家里磨蹭了半天,還跑了劉泉家一趟,回來天都要黑了,都沒能錯過院子里的熱鬧。
“何有志,你看這套的花色是不是不夠特別,我當初也不知道為什么做了這么一身,沒一套首飾能配得上。”
她舅舅何都尉下職回來就遭受了一番精神摧殘,被迫圍觀都尉夫人糟踐衣裳,眼睛都要瞧花了,并沒有看出哪里好哪里不好。在他眼里,這些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嫌棄哪件他都肉疼,還只能違心的點頭附和,反正他的作用只是來給她搭話,最后都是要重做的。
“你所有的衣裳都這么鮮亮么,我眼疼。”何有志蹲在廊檐下,肚子餓的吱哇亂叫,眼前閃著五顏六色的花,看人都是雙影。
于氏瞪了他一眼,“你懂個屁,整天穿白戴黃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死了。”
何有志閉了嘴,因為他不想死。
“舅舅,餓了吧,先吃塊餅墊墊啊。”
“哎呀還是令娘會疼人。”何有志三兩步竄過來,跟餓急眼的耗子似的,一手抓一只餅,嘴里塞的滿滿當當,“夫,夫人,天都黑了,要不明天再試?”
“好像是有點餓了。”于氏走過來抓了一塊餅,吃了一口嫌涼,“都涼了還怎么往下咽,讓廚房熱熱再端上來。”
跟著的小苗很有眼色的過來接了,“我這就去。”
心說,就沒見過這么不會給人面子的。
“令娘啊,你看你這身衣裳,怎么能穿的出門,我記得你娘鋪子里有一匹桃紅色的布,那顏色正適合你穿,別不舍得給自己置辦,你可是要出門子的年紀,不穿戴漂亮了,誰家郎君看得上你啊。”
這意思就是她看上了,等扯布做衣裳的時候,得孝敬她一套。
“還有啊,你們鋪子里是不是還有匹嫩粉的,那個顏色配藕紫色正合適,我琢磨著做一身,還有再添套大紅的,給阿瑤做一套嫩黃的,不白拿你的,回頭讓你舅舅給錢。”
以前何秀秀在家的時候,于氏就是這個套路,回回都先賒賬,然后記在何有志頭上,其實最后都是不了了之。誰不知道何都尉身上從來不會超過三兩個銅錢,在瑯琊郡里都是出了名的,據說同僚出去吃飯喝酒,他一回錢都沒出過。
再者何秀秀能跟自家兄弟計較這點錢么,何家家業都是她掙下的,說到底府里誰都得花她賺的錢,真要計較,根本沒有頭。
沈令菡深知于氏德行,氣不過的時候經常回她兩句,但現在何秀秀不在家,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屬于寄人籬下,就算她有兩個鋪子的家底,能不能守的住還得看何都尉的臉色,誰也受不了官門里的人三天兩頭上門找茬。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順著于氏,要不往后更成了無底洞。
“舅母,自家人,做幾套衣裳算不得什么,不過現在我娘不在家,我做不得主,鋪子里的進出都是掌柜的在管,等我娘回來,人家是要交賬的,您還是現結了賬妥當,我舅舅身上那點錢,還是留著出去打點門面吧,大小是個都尉,別太落臉面。”
“就是就是,我身上哪有錢的。”
于氏的臉立刻就拉下來,“你要錢作甚,出去喝花酒嗎,沒出息的東西,連給姑娘婆娘做衣裳的錢都沒有。”她鼻子不是鼻子的翻了個白眼,“令娘你放心扯布就是,舅母現給錢的。”
給也不會一次給全了,沈令菡心里有數,說到底只要她不跟何家撕破臉,總要委曲求全,但委屈到什么程度,她是有底線的,只要不過了她的底線,她都好商量。
吃過飯去鄭氏屋里說話,沈令菡主動說要給她做套衣裳,“外祖母,您要不也添一套穿啊,去瑯琊王府,穿套新的比較像樣些。”
“我一把年紀了,穿什么都一樣,還有幾套新的沒穿,是你娘年前給做的,就不用添置了。”鄭氏飯后困,眼皮子掀動的費勁,“你舅舅維持一家子不容易,留著你們穿戴便罷。”
這是說她舅母要布料做衣裳的事,要她多擔待著。
都尉聽起來有頭有臉的,其實俸祿很有限,能維持住該有的體面,全靠何家以前攢下的那點家底,只如今家里的進出基本都是于氏打理,年年都是出多進少,沒事還要往她娘家扒拉點,何家也就剩了個外殼。
若非如此,也不能養的一家子個個都往錢眼里掉,于氏整日跟何秀秀比這比那,就是眼饞她過的好。而鄭氏介意的始終是自家搖錢樹外嫁,不能留在何家繼續生財,一面對兒子媳婦恨鐵不成鋼,一面又得依靠他們,幫著他們多積攢點家底。
鄭氏雖不至于跟于氏一樣下作心思外露,但基本是睜只眼閉只眼,哪天于氏真的霸占了何秀秀兩家鋪子,她大概也不會說什么。
她這話再往難聽里說,沈令菡如今吃住在何家,名義上就是都尉府養著,將來說親出嫁,靠的還是舅舅一家,爹娘不在身邊,再有錢也不像個樣,單就這點情份,也值幾套衣裳了吧。
值,當然值,生恩養恩比天大,要不是因為這,何秀秀也不能給老何家賣命,但是該賣的她都賣的差不多了,沒道理再拉著閨女一塊賣,別說何秀秀沒這個心,就是有,沈令菡也不答應。
別看她整天跟誰都嘻嘻哈哈的無差別,但誰親誰不親,她心里擺的清清楚楚,整天想著算計她的,她也沒那個善心慣著,就算不能改變什么,該有的姿態還是要有。
“是不該讓舅舅破費的。”沈令菡順著鄭氏的話說,“緊著舅母跟阿瑤就是,就不必給我添置了,我自己的衣裳首飾不少了,夠用的。”
反正白給她們布料的事,她就是不會松口,她故意裝著沒聽懂鄭氏的畫外音,不接她想聽的茬。
鄭氏瞇了瞇眼,沉聲道:“你娘是不是沒給你留多少錢,鋪子交給外人管著又如何使得,你要是沒有錢用,別跟我瞞著,我再不濟還有幾個養老錢,去瑯琊王府那樣的地方,怎能由著你素面朝天。”
“給我錢也沒用啊,夠吃夠喝就行了,鋪子里的事我不懂什么,自然是要靠兩個掌柜幫忙,等我娘回來了,都是要過賬的。”
何秀秀確實沒給她留多少現錢,就算留了也不可能外露,平白叫人惦記。她做出這樣什么也不過問的樣子來,至少鄭氏往后是不好意思再替舅舅舅母貪她便宜。
鄭氏說要自掏腰包給她做衣裳添首飾,不是做樣子,有可能的話,她確實舍得,只不過關心她的穿戴完全是別有用意,估計又惦記著讓她在瑯琊王府里露露臉。
好嘛,這是連談家都要往后排了。
“瑯琊王初來咱們瑯琊郡,便能想著給咱家下帖子,那是天大的臉面,不是為了炫耀什么,至少別讓人家輕看了,回頭請個女先生來給你們講講禮儀,還有你讀書的事又怎么說的?”
“我還去老張先生那里就是,家里請先生也要花錢,還是留著給阿瑤姐弟請吧。”
鄭氏點點頭,沒再說什么,擺擺手讓她回屋去了。
離上巳還有小半月的時候,終于有了些許暖意,何家的衣裳首飾都做得了,花紅柳綠的往后院里搬。
每年這個時節,姑娘媳婦都愛俏,不怕冷的已然換上單衣,比如于氏,穿了一套嫩紫色的薄裙,跟一家人站一塊,仿佛是兩個季節的人。
沈令菡照舊裹著過冬的衣裳進來,得了于氏好幾個白眼。
“外祖母,舅舅,舅母。”
鄭氏說道:“衣裳首飾都齊了,叫你來挑兩樣,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哎,讓舅母跟阿瑤先挑就是,我什么都行。”
“不是舅母說你啊令娘,也該知道打扮了,你瞧你穿的跟丫頭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苛待你。”她戳戳身邊的閨女,“阿瑤可別跟著你阿姐學,姑娘家就是要打扮的漂亮才招人喜歡。”
阿瑤被她娘強行扒去冬衣,穿著一套嫩綠的春衣,凍的直打哆嗦,還要嘴硬,“我才不跟她學。”她直勾勾看著桌上那套桃紅色的衣裳,“阿娘,我能先去挑嗎?”
于氏戳她腦門,“沒禮貌不是,得先讓著你阿姐挑。”
沈令菡笑了笑,這一桌子的衣裳,完全都是于氏母女風格,壓根兒不是為著她做的,就桃紅色那匹布,先緊著于氏做了兩套,又給阿瑤做了兩套,再留著一些,剩下的才給她好歹做了一套。
總共就她一套,還有什么好挑的。
“讓阿瑤挑吧。”
“那我就挑啦。”阿瑤習慣性的看看鄭氏跟何有志,見他倆沒說什么,這才走過去挑。
表妹阿瑤才七八歲,長的非常全面,完美繼承了于氏的小心眼跟何有志的窩囊,性情大部分隨娘,模樣完全隨爹,結合在一起的樣子,讓鄭氏無比崩潰。
她不吱聲是懶得糾正,每回看見她大孫女都覺眼疼。
阿瑤先抱住那兩套桃紅色的衣裳,再抱走了嫩黃的,桌上的首飾撿好的挑,除了給鄭氏于氏的,其余的基本都讓她拿走了,剩下兩三樣不起眼的,算是留給沈令菡的。
何有志覺得挺沒臉,但他又不敢直說,只好抱歉的看著沈令菡,到底沒放個屁出來。
沈令菡笑嘻嘻的不放在心上,等她們挑完了,拿出個帳本子來,“舅母,這是孫掌柜給我的賬,您從鋪子里拿的布加幾個花樣子,只算成本,加起來總共十五貫,您還是先讓我交了賬吧。”
于氏臉一黑,嗓門一下就吊了起來,“十五貫!你們家鋪子怎么不去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