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卿相思斟酌了一下，回了梅贏一句，而后慢慢的起了身。

“夜里涼，去睡吧。”梅贏見著卿相思起了身，囑咐了她一句，徑直走出了房間。

卿相思看著梅贏的背影，心里呼出了一口氣，雖然師兄一如既往地高冷，話不多，又面癱，可他始終還是關心她的。

卿相思突然有了一絲感慨，活著的感覺真好。

接著，走出了書房，找到了自己的房間，懶懶的躺在了床上，安安穩穩的睡了一覺。

第二日，卿相思很早就醒了過來，以前在月城的時候，每日她都會等著花傾城來叫她起床練武什么的，可今日她卻早早的起了床，坐在了自己的房間里等著花傾城的到來。

不出所料，天剛蒙蒙亮，花傾城就推開了卿相思房間的大門，看見坐在一旁的卿相思，眼里微帶了幾分笑意，“小相思，今兒竟然沒賴床？”

卿相思看著近在咫尺的花傾城，卻突然有一種物是人非得感覺，此時榮顏絕美的花傾城，還有在卿相思夢里出現的那個老態龍鐘的花傾城，究竟哪一個才是他真正該有的樣子？

“傾城師傅，我有點事兒想問問你。”卿相思看了花傾城半晌，終于是緩緩的開了口，對著花傾城說到。

花傾城聽罷了微微點了點頭，一雙邪魅的眸子帶了一絲深意看著卿相思，而后走到了卿相思跟前慢慢的坐了下來，“說罷。”

花傾城就那么淡淡的看著卿相思，一雙眼睛卻像是能把人的魂勾了去似得，莫名得讓卿相思一度哽咽。

“傾城師傅，你是不是知道了？”卿相思突然開了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可她說出這一句話的確是花了很大的勇氣的。雖然看起來很難懂，可她知道，若是她夢里的花傾城是真實存在的話，那么現在的花傾城是一定會懂得她的意思的。

卿相思話落，空氣一瞬間凝固起來，卿相思就那么看著花傾城，眼里帶了一絲渴望，卻又有一絲恐懼，她想知道結果，又怕結果不如她愿。

“知道。”

晴天霹靂般，從花傾城嘴里輕飄飄的吐出了這兩個字，驚的卿相思猛的站起了身子，滿眼全是驚愕。

“傾城師傅……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意思嗎？”卿相思斟酌了半晌，終于又是吞吞吐吐的問道。

花傾城慢慢的將自己的一只手抬起，隨意撫摸了一下自己披散在耳旁碎發，再抬頭，驚艷一片。“既然已經是二十五歲的大人了，可不能凡事如此魯莽了。”

花傾城雖然沒有如卿相思所想一般給她一個確切的答案，可他說的話著實是比他輕飄飄回一句知道更讓人震撼！

卿相思突然紅了眼眶，有一絲欣喜，一絲畏懼，一絲不安，一絲忐忑。

卿相思一直以來都知道花傾城的強大，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強大到這種地步，竟然連她死過一次，再重生歸來這種事都是知道！

同時，卿相思心里隱隱的松了一口氣，她重生的這一段時間以來，想過很多，卻從來找不到一個可以訴說的人，她只能憋在心里，有什么疑問，什么憋屈，什么煎熬，她都只能放在心里。如今她發現，她一直以來的信仰，她的師傅，竟然知道她是重生一次的人，這是不是說明，以后她不用這樣一個人承擔所有了？她是不是找到傾訴的地方了？

“傾城師傅，你知道，我不是原來的小相思了？卿相思有些哽咽，說的話也有些聽不清，可她著實想問出這句話。

花傾城卻是緩緩的站起了身子，靠近了卿相思，伸出手在她有些發紅的眼眶上停留了一下，嘴里輕輕的說了一句，“不管你是十二歲的卿相思，還是二十五歲的卿戕，你都是我花傾城的弟子，這一點，是事實，誰都不能抹滅。”說著，花傾城頓了一下，一只手輕佻一般的抬起了卿相思的頭，讓卿相思看著他的眼睛，誘惑一般的說道，“這個道理，你可懂？”

卿相思楞楞得點了點頭，好半晌才反應了過來，直到花傾城放下了自己的手，背對著卿相思走向一旁的軟塌時，卿相思猛的回過神來，沖上前去，將花傾城抱在了懷里。不，更準備的來說，是將她自己整個人趴在了花傾城的背上。

“你不怕你師兄揍你了？”花傾城調侃一般的開了口，偏過頭看了卿相思一眼，微微一笑。

以前若是卿相思聽了這句話，怕是立刻就得將自己的手給拿來，可此時正是激動的時候，她的膽子也是肥了一些，“打吧打吧，反正師兄也不能打死我，我就要抱著傾城師傅！”

花傾城一聽，很是愉悅，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不少，腳下的步子也是停了下來，想讓卿相思抱著更加舒服一點。

等著卿相思好不容易將自己僅剩不多的小孩子脾氣撒完，這才放開了花傾城，讓花傾城坐在了軟塌上，自己則是端了一個椅子，坐在了花傾城跟前。

“傾城師傅……”卿相思剛坐了下來，就開了口，可說來說去，就把傾城師傅四個字說了出來，其他的字好像到了她嘴邊就被她吞了下去似得。

花傾城自然看懂了她的欲言又止，只能開了口，順著她說了句，“有什么話快說吧，待會兒你師兄就得來抓你練功了。”

花傾城話落，卿相思猛的深呼吸了一下，開了口，“傾城師傅，你知道我前一世是怎么死的嗎？”

花傾城看著卿相思的眸子，里面很快閃過了一絲什么，卻快的讓卿相思沒有發覺，而后眼睛里一如既往地帶著一絲魅惑之意，開口回了句，“功高震主罷了。”

這幾個字一落，卿相思眼睛猛的瞪大了幾分，有一絲嗜血的寒意。

花傾城只是伸出了手，在她眼前輕輕畫了什么，卿相思竟是緩緩的恢復了過來。

“小相思，你是想要復仇嗎？”花傾城看著卿相思恢復了平靜，悠悠的開了口。

卿相思點了點頭，無比堅定，“若死的只是我，我自然無話可說，我既是死在戰場上，死便死了，可是，我卿家一家三十二口，我的哥哥，娘親，還有府里的老人，親戚，他們死的何其悲哀？”說著，卿相思竟是突然加重了語調，“最重要的是，那些為了抵抗外敵，三日沒有進過食，沒有注意過的兵士們，他們以為自己是為了保衛國家疆土而死，可實際上，他們只不過是君王手中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僅僅為了除了我將軍府，害得上萬兵士死無葬身之地，這仇，不能不報！”

卿相思自重生以來，這些話從來都只是在她心里想想，她不能說出口，也找不到人可以訴說，只這一次，在她完完全全相信的師傅面前，她失了控，話語中甚至帶了一絲撕心裂肺。

花傾城面色很是平淡，其實若他只是一個平凡的人，聽到卿相思這些嘔心瀝血的話語，定然很是動容，可他是誰？花傾城！活了快五百年的花傾城！

這五百年來，他什么不曾經歷過？卿相思經歷的這一切，對于普通人來說，或許是痛不欲生，可對于花傾城來說，不過是習以為常，如此而已。

于是，等著卿相思說罷，花傾城只是微微收了收嘴角的笑意，而后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卿相思的頭，緩緩的開了口，“這條路，會很難。”

“我不怕。”卿相思猛的抬起頭，看著花傾城的雙眼，眼里很是堅定。

花傾城聽了，頓了一會兒，之后放下了自己的手，微微低了低眉頭，再抬起頭時，眼里竟帶了一絲一閃而過的不忍，“即便你復了仇，又能改變些什么？”

“那些兵士，不用慘死他鄉，我將軍府一家三十二口，不必尸首分離。我卿家百年忠義的名頭，不會被抹黑。”卿相思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

“你得知道，小相思，你重生一回，本就是逆天之事了，若還要改變這一世很多人的生命軌跡，你死后，怕是不得安寧的。”花傾城難得語氣重了一分，對著卿相思說道。

“傾城師傅，我沒關系的。”卿相思只是說了這一句話，之后一直看著花傾城，不再言語。

然而，花傾城卻是一改之前有些沉重的面色，緩緩的笑了起來，一如既往地絕色。“果然是我花傾城的弟子，若你重生這一世只想著茍且偷生，師傅我自己都得動手清理門戶了。”

“傾城師傅……”卿相思呢喃著開了口。

“師傅早就不算是塵世之人了，原本這些塵世之事我是不該管的，可你是我的弟子，若是連我都不管你，你這一世還是那般凄慘的死去，可不是毀了我花傾城的名聲嗎？”花傾城話里帶著深深地笑意，和著一絲俾禰之意，“前一世里，師傅沒在你身邊，獨自撐起偌大的北疆，很是辛苦吧？”

卿相思微微低垂下了眉頭，眼里的澀意愈來愈深，真好，原來她一直都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