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斷光一天之后，艾克洛索光系魔法全部恢復了運行。

對于整件事情，王綺毫不知情。

只注意到從那天起，與他相關的實驗迅速進入收尾狀態，僅僅兩三天便完全停止。王綺本人也被安排到殷家總部駐地中，沒有軟禁，并且還有仆人陪護。

王綺徹底無法理解殷家對他的態度，為何會突然發生改變，最大的可能是，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具有高度風險，或必須由他自愿去做。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種待遇。

畢竟在實驗室貢獻出了大量的實驗數據，卻只獲得了一把不知等級的武器以及一塊水晶板，除此之外也只剩一點：他識字了。

在擁有“字典”的基礎上，三個多月才完成識字這一步。

王綺在房間里正常吃飯，每天，他的飯菜都是由兩名仆人親自送到房間里。

他停下咀嚼，側耳聆聽外面的動靜，兩名仆人正在對話，而且似乎提到了他。

“你知道他有多厲害嗎？”

“可是根本感覺不到魔力波動，大概是廢柴吧。”

“別相信自己的感覺，前幾天的斷光現象，據說就是他做出來的。而且看起來他的確有種深不可測的樣子。”

“如果真是他做出來的，他怎么會獨自窩在這里。現在外面各種各樣的傳言到處飛，你該不會聽了哪一種吧。”

“這可不是傳言，我還聽說，今年遭受的各種災害都是他引起的。”

“那你覺得犯人會被這樣供起來？你自己也說了是聽說，還說不是傳言……”

……

隨著她們漸漸遠離，王綺很快便聽不到他們的聊天了。

令他格外氣憤的是，聽她們說，別人又將黑鍋甩給他了，而且這次是各種災害與斷光事件。或許這真的可能就是他所做，不過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他體內的“偉大之主”引發的現象。

想到這種可能，王綺不由得憂心忡忡--作為“偉大之主”與世界的交匯點，在其他人制定出對策前，他如何去抵抗這種級別的強者，如何保證自己不至于被過早的吞噬？他曾想活著對抗祂，那時他想的便是由世界上最強大的魔法師們去抵抗，他從沒想過自己除了配合實驗外還有必要做什么。

在他吃完這頓飯后，由殷月帶來新的命令：“吃完了就跟我去會議廳，我爸找你，似乎有事要和你說，應該是接下來對你的安排。”

王綺來過這個會議廳，他就是在這里被抓為實驗對象的。

這次與上次的人員配置驚人的相似，殷月坐到她的位置上，僅剩的位置便是留給王綺的。

尚未落座，王綺率先說道：“我希望能夠去學院學習正規知識，只有這樣，我才能在對抗“偉大之主”時起到作用。”

“我們之所以坐在這里，是有些問題想問你。”殷華當然不會被人搶走主動權，“對于“偉大之主”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是認知？任何信息都可以。”

王綺著實沒想到殷華會問這個問題。

“我需要你們提供已知條件。沒有已知，我該如何去思考？”

“第一，我們在你體內發現了遭受魔法改造的痕跡，你確定自己是否有這段記憶。第二，永遠只有一個你，任何生命單元都無法產生新的你。第三，你體內并沒有所謂的“召喚陣”，也不具有作為魔法核心的潛質。第四，你在無意中會導致世界失衡，包括我們遭受的旱澇地震和前幾天的斷光事件……”

殷明將這些內容念給王綺，盡管每一條都不詳細，每一條都令他瑟瑟發抖。

在最后，殷月突然補充道：“在我發現你時，你身上穿著極度復雜、極度保密的白色拘束服，它完全由魔法線織成。我明明記得它上面的描繪，但是在我即將拆解出第一個時，我赫然忘記了。對了，就在那個時候，我感覺到你會為我帶來厄運！”

殷明給她一個白眼，這么重要的事情，為什么不早說啊！

盡管他無法理解這究竟意味著什么。

王綺想到了很多，對于第一點，他有可能在穿越過程中前往過其他中轉站，在那里，他更換了衣物，經過了改造，并且被拘束了起來。

對于第二點，他不會被克隆。暫時無法理解這意味著什么。

第三點，這就有些奇怪了，他的身體中的確有什么相應了本源教徒的召喚。

至于第四條，這個黑鍋他是必須得背了。

……

王綺突然想到一個稚嫩的身影。

他居然將她忘記了。

他們在夢境中的相遇，遠比之后混亂的夢更加重要。

假如她所說為事實，王綺相信她是真實存在的。

他為她設計了那個形象。“因為第二指令的原因，這既是你的夢境，也是我的夢境……這里并不是普通的夢境啊，有點像過去與未來的交織……一次很遠很遠很遠之前的巧合……未來的你從沒提到過這個夢境……我是你本身……是你未來的創造者……是必然拯救我的智慧生命。”

王綺有些口干，當時沒意識到，她說的話居然會有一個重要的信息！

一切基于一個前提--沒有人知道，包括那位神級魔法師與“偉大之主”在內都不知道，他來自那個科技側的世界。

在某個未來，他回到了那個世界，創造出了一位小圓形象的“人造半機械智能人”，但在一個遙遠的過去，他們早已相遇。他將必然拯救他，她也將賦予他以未來。

他是有未來的。

“所以，在某個未來，我們戰勝了“偉大之主”，并且我回家了。”王綺呆呆地念叨著。

匪夷所思，甚至這個結論自身就有沖突。

殷華激動地站起來，桌下，“真言秘典”顯示：所以，在未來，我們戰勝了敵人，并且我回家了。

但理論上這件事并不會發生。

因為“真言秘典”只會記錄宏觀上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并不具備預測未來的能力。如果有人提到未來，那么“真言秘典”不會有響應，即使他提到的那件事情必然發生。

“你是如何作出這個假想？”殷華保守地問道。

“因為有一位誕生于未來的人找過我一次，因為第二指令，我們見面了，但我當時居然沒想起來問她這件事情！”王綺懊悔地說。

“真言秘典”僅僅響應了一部分：有一位誕生于未來的人，我當時沒想起來問她這件事情。

“這是什么意思？未來的人？時間旅行是可行的？”殷明皺眉問道。

“不確定。”王綺露出痛苦地表情，他似乎抓到了什么關鍵性的東西，但又恍若無物，“只是說有前往這一未來的可能性。”一些若有若無的感覺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他仿佛看到未來的景象，又仿佛看到無盡的過去。

……真是個神奇的生命體……

……只有在開放的時間軸中，才能保證敵人不會擴散……

……明明所有物質都來自于我，但靈魂聯系卻不作用于我……

……雖然不知道你來自何方，不過似乎只有你能完成這件事……

“鎮定一下，”殷華按住王綺的肩膀，“想不明白的便不要再想了。”

“我只是想不明白，一件事情如何既是過去，又是未來，只要想明白這一點，應該就會解決很多事情。”王綺按住額頭，排除所有人的影響說著，“有一種東西，只要觀測者認為它是怎樣，它就是怎樣。那么，沒有觀測者時，它是怎樣的呢？這似乎又是一個要點。還有……為什么與敵人交鋒后，世界便會損失一點東西？你們還記得雨夜貫穿天空的閃光嗎？”

“那是什么？”殷月迷茫地問，他們只能回答這最后一個問題，而答案卻是茫然不知何物。

“如果一種東西，它從未與世界上任何其他東西發生關系，那生活在世界上的我們可否認為它不存在？如果有一種東西，它曾存在但不再出現，且沒有在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跡，那它存在過嗎？后者是敵人的一種能力，可以稱為“絕對刪除”。”王綺再度沉思，最終提出最后的問題，“當所有觀測手段全部失效時，所有的運算法全部失效時，我們該如何認知一件事物？”

無法用語言描述的謎團還有很多，每一種都超出了他們的力之所及。

在王綺之前，沒有人將實際發生的事情抽成無特異性的問題。

殷華已愣在王綺面前。

他似乎聽到歷史向前邁進的聲音。

王綺望著驚呆了的殷華與殷明，以及茫然的殷月，抱歉地說：“不能將這些問題抽象為數學模型，非常抱歉，如果聽不懂的話就當是我一中二少年說的胡話吧。”

“將這些問題抽象出來是我們的事情了。”

“如有必要，我會配合實驗繼續，但我要求必須給我實驗結果！”王綺堅定地說，盡管他根本沒把握能解決這些近乎死結的問題，“不過現在，我想知道這幾個提問能有幾分價值。。”

他這一提，也將陷入震驚中的幾人拉回現實中。

“說實話，這幾個問題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大。如果你能說得更加詳細一些，或者舉出與你無關的實際例子，它們的價值將會大幅提高。但是很顯然，這些幾乎不具備舉例子的可能性。”殷華先給王綺以打擊，接著拋出利益，“很高興你能展現出你的價值，這一階段的實驗已經結束。你可有什么下一步打算。”

王綺不滿地說：“我必然站在對敵的一線，所以我希望去學習系統性的知識，來讓我變得更強，說不定能發現對抗敵人的方法。”

無論是誰都不會期望他變強的，他們都格外清楚，王綺之所以如此順從地進行實驗，更多是因為他沒有選擇的余地。

“如果你愿意等到下一個學年的話，那么可以破例給你考試一個名額。”

“考試名額？”王綺狐疑地問。

“是的，教學委員會不僅僅是我一個人，如果你能在特招考試中合格，那么便可以入學。在這之前，你要在這里作仆人，就如你當初說的那樣。作為交換，我們也會為你繼續提供教學資源。”

王綺能聽出，殷華正在設置困難側面拒絕。

“我要求享受一切保障。”

“可以。”殷華本來就是這樣打算的。

讓王綺作仆人也不是為了壓榨他的價值，而是為了將他的心理羈絆鎖在殷家之中，給他以生活，舒緩他的情緒，讓后面的實驗得以進行。

畢竟他的注意力會阻止他所帶來的災害。

或許他真的具有與“偉大之主”抗衡的能力。

而這件事，或許真的只有他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