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擇白現身,身后還有一個披著黯金色頭蓬的人,語氣沒有任何情緒的說。
“很意外,我以為你會等到第三天。”
“奴不敢。”
沈千封眸子閃過一絲不悅,他緊緊的盯著迷迭,擇白察覺到了細微的嗔怒之意,雖然沒有時間很短,但他還是悄悄的挪后了幾分,這是殿尊和迷迭之間的事,他能躲遠一點就遠一點。
沈千封繼而恢復平靜,垂下目光看向他的兩側手臂,空蕩蕩的袖子“怎么?心有不滿?”
“奴不敢。”他一直低著頭,聲音很沉的回答。
“迷迭,你要和過去的櫻胤一樣么?”
“.....”他沉默著,垂下頭的瞳孔猛縮了幾分,這句話刺痛他身體每一處還活著的細胞。
“我留你的命,不是為了讓你自行了斷的。”沈千封一字一句的說,很清晰簡潔,他每聽一個字,內心就多痛一分。
過了半響,他倒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回答“奴知道...”
“很好。”沈千封依舊面不改色,他邁開一步背對著他們,渾身上下散發著,強大到令他們不可抗拒的黑色氣場“旁佐的位置,讓很多素魔心生羨慕,可以快速逃離無能的本體,畢竟自由出入修羅場,對于現在的他們來說,是多么渴望的一件事。”
“我賦予你們不同的力量,一是為了協助我,二也是為了你們穩固自己的地位。”
“原來的修羅場風氣很差,在三界內如同一個攪屎棍的存在,仗著無人問津就肆意妄為,惹是生非,不得安生。”沈千封咬著牙說道。
他們倆個聽到這,猝然屈下膝蓋。
過去的修羅場在他眼里就如同一攤爛泥,甚至無數次在心中唾棄,他扭過頭只露出半邊的側顏“我作為新的修羅殿主,就會立新的規矩,違反我的規矩,下場只有灰飛煙滅,但——”
沈千封話語突然一頓,徹底轉過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倆個叩拜在地的身影。
“我會考慮你的存在,是否有資格當我的旁佐,機會只有一次,你執意選擇浪費,我可以成全你。”
沈千封眸子如果一把利劍,狠狠的刺在迷迭的身上“迷迭。”
“奴在。”
“繼續當修羅殿的四大旁佐之一,還是變成灰飛魄散永世不能輪回的殘骸,自己選擇。”
擇白心中咯噔一下,按照迷迭的性格,第一個選擇的可能性不大,殿尊該不會是來真的吧?
之前櫻胤也是如此,整日花天酒地到處嬉笑,可殿尊也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似乎沒有說過這么重的話。
他悄悄的抬起眸子,看向身邊不遠處同樣跪拜的迷迭,那張隱匿在黑暗中的臉,看不到表情,擇白暗自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他倒是真的希望他能像櫻胤一樣,畢竟他們之間還是補一些不同的地方,櫻胤比他更珍惜旁佐的位置。
而且因為最近人間出了不少的亂子,殿尊還有找到源頭,已經累積了不少怒氣,迷迭趕在這個檔口,恐怕是兇多吉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沈千封在等他的答案,迷迭心中也在等自己的答案,或許心中還有放不下的不舍,畢竟有個問題,他一直沒有得到答案。
擇白在旁邊,連喘息的聲音都不敢放大,如此緊張氣氛,他多希望櫻胤和玄淚也在。
他們四個旁佐中,玄淚算是最有分量的一個了,他只知道玄淚是殿尊在某一天帶回來的,并且她以前并不是修羅場的素魔。
其他無從所知,殿尊從來不會提起,而且玄淚的負責任務就在人間,所以很少見到她。
擇白與她的交集不算太多,只偶爾能搭上幾句話。
櫻胤算是和擇白最熟識的,畢竟在成為旁佐之前,倆個人總是在一起的,他知道櫻胤過去的事,所以也很同情他,相比之下,自己也算是最幸運的那一個了。
“殿尊。”
是櫻胤的聲音,擇白繃緊的身體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說。”
現身的櫻胤掃了一眼地上的那個人,看到擇白的時候不禁一驚,然后即刻恢復正常,伏在沈千封的耳邊說了些什么。
“什么時候的事。”
“今日清晨。”
“那怎么現在才說?”
“我以為他只是出去散心的,畢竟在床上躺了那么久。”
“知道了,繼續盯著。”
“是。”臨走前,他又看了一眼擇白和旁邊的,是迷迭么?沒有多問,就離開了。
“考慮清楚了么?”沈千封問道。
“是。”迷迭沒有遲疑,或許跟著心中的答案走吧。
“說。”
“奴想...繼續留在殿尊的身邊,協助殿尊。”
嗯?擇白眼眸一驚,不過喜更多一些。
“理由。”
“奴從前沒有領會到殿尊的良苦用心,是奴的無能,請殿尊責罰。”迷迭聲音帶著悔意,沈千封不是聽不出來,但他心中對這個答案仍然不滿。
“責罰。”
“是,無論任何責罰,奴甘愿承受。”
沈千封微微挑眉,表情似乎緩和了一些,他攤開手掌向上,一個閃光的瞬間多了一副暗金色的手臂。
“都起來吧。”
沈千封也不是只為了,聽他們講一些沒用的保證或,再確定真的看到他們肯改變為止。
他不想把話說的過于直白,沈千封不是冷血,他嚴格冷漠是因為,他需要擔任起掌管一整個龐大的修羅場,否則他憑什么任命修羅殿,但這并不完全代表他沒有任何感情存在。
他默默守在夏聆身邊這么多年,也終于等到了櫻花填滿大海的那一日,他可以理所當然的站在她的身邊,告訴蕓蕓眾生,他是可以和夏聆并肩走過春夏秋冬的人。
倆人的經歷過程,他能理解這需要時間來恢復創傷,一直不敢干涉,大概也希望他們能自己想明白,盡早走出陰影。
人間的事有意無意,總是圍繞在夏聆的身邊,雖然還有實質性的內容,但他擔心會有什么人,在不確定的時間加害夏聆。
他需要盡快的找到線索來阻止,可偏偏都是些雜亂無章的殘破碎片,這已經讓他心生煩躁無從下手。
而手下四個旁佐中有兩個都存有心結,久久不肯釋懷,終日沉溺在瑣事廢墟中,他沒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但如今不管不行了,任他們繼續頹廢下去只是徒勞。
“拿去。”他淡漠的說。
迷迭看著他手中的那副懸空的暗金手臂,心中遲疑,但他突然一陣感容,殿尊沒有親手了結他的生命,哪怕他身上真的背負了幾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