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睚眥蒲牢

龍王正想的頭疼，外面傳來吵鬧的聲音，接著便看到一前一后兩個人叫囂著走了進來。

“暮晨，你這龍王是怎么當的，水族從昨天到今天短短兩天時間，死了近三成，你還有臉坐在這水晶宮中搖首擺尾？”

說話的這人衣著雖華麗，卻穿戴極其簡單，面色微黑，五官粗大，一進來就大吼大叫罵罵咧咧。

后面跟著一個人，不停的附和道：“就是就是。”這人形象與前者完全相反，他玉冠錦袍，彎眉薄唇，臉色炸白，尖聲細氣。

淺風暗自嘟囔道：“主角登場了。”

傾羽轉頭看了下龍王的反應，只見龍王的態度變得冰冷。那種冰冷不同于淺層事物上的淡漠，而是一種我就算是全族滅亡，也不用你管的冷傲。

“你們來干什么。”龍王開口道。

“你身為西海水族的管理者，三成族人無故逝去，你還問我們來干啥？你不是盡快找出兇手為他們報仇雪恨，卻在這里拉扯著仙族的人冰封了海面，限制了所有人出入，實在是窩窩囊囊，不成體統。無論如何，你坐這王位我們著實丟臉。”

后一人幾步上前，氣場強大，壓的龍王一時啞口無言。

此時剛好青梧從外而來，手里拎著幾只海鳥。

那兩人見此情景，竟然有一絲頗為驚訝。

這細微的表情悉數被傾羽淺風看在眼里，二人也不動聲色，只等著他們接下來的戲碼。

“師父，我和師弟本想在冰層中的尸體里找些線索，可是卻發現幾乎每一片海區都會有幾只海鳥落入，更離譜的是，所有的海鳥都是排泄到一半時，由空中而落。所以我和師弟大膽猜測，這毒不是由人或妖投入海中，而是事先放入海鳥的身體里，待海鳥行至海面，消化排泄后，投入海水。”

青梧剛說完，先前進來的那人立刻哈哈大笑，嘲諷道：“既然是瞬間毒死了上萬生靈的劇毒，海鳥如何又能活著攜帶此毒？”

話音剛落，傾羽便接了過去：“你們又如何可知這是瞬間斃命的劇毒而不是有一定發作時間的毒素呢？”

一句話讓那人一下子自知失了言語，他轉頭看著他的同伴。他的同伴瞪了他一眼，佯裝鎮定的說：“暮晨，我們給你一日時間查清此事，若是明日此時你不能給出交代，就別怪哥哥們不留情面了，睚眥，我們走。”

他說完后，率先打頭走了出去，后面跟著另一人臨走還不忘對著大家冷哼一聲。

“龍王，這……”淺風看向龍王，等著他的解釋。

“兄長，事到如今，也沒有必要再瞞著大家了。”暮雪眼見龍王猶豫不決，從旁建議到。

龍王嘆了口氣，贊同道：“這兩人乃是我同胞哥哥，白臉的是蒲牢，本是父王與一條海蛇所生。黑臉的那個是睚眥，其母是豺。這兩人在得知我要繼承王位之后就屢次陷害于我，招數俗爛。但在一萬年前，龍族與鯤鵬的那場戰爭中，他二人觸犯了龍族條律，被壓上斬龍臺，我一時念起兄弟情面，救了他們，沒想到他二人惡習不改，生出如今是非，害了一眾生靈。”

龍王說完，想到那海面浮尸，心痛萬分，眼角帶淚。

暮雪在一旁輕聲安慰，也就是在那場大戰中，暮雪認識了傾羽，后來到了云莊。

“龍王，恕傾羽斗膽而言，所謂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如若您這顧念舊情的性格不改，此次就算抓了他們把柄，您依然會再次放了他們。”

傾羽此話雖然難聽，但理實如此。

暮雪待在傾羽身邊良久，自是清楚傾羽所言的含義，她也是聰明人，便抬頭看著龍王，從旁暗示道：“當年他們想要除掉兄長時，可是理直氣壯，不講什么章法制度的。”

龍王若有所思，內心一陣爭斗，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淺風提起一只海鳥，用法力從那身體里將毒素抽取出來，他看著毒素發出的輕微的墨色光澤，扭頭問傾羽道：“你還記得我們在不周山見到的那只禿鷲么？”

傾羽愣了一下，稍作回憶。

“這毒素中隱藏著一絲氣息，雖說極其微弱，但明顯感覺到與那禿鷲相似。”傾羽伸手接過淺風手里的毒素，只一瞬間，便感知明顯，她將心中所言說出來后，淺風點了點頭。

“不錯。看來我們釣出了一條大魚。”

淺風忽的對那個隱藏在背后的人物起了極大的興趣。在場的若有人便明了，這睚眥和蒲牢僅僅只是個小兵，他倆是被人利用了，還居然在做著位居龍王的美夢。

猜出了前因后果，龍王心里著實踏實了下來，他便打算將逝去的子民給予厚葬。

傾羽解開了水面的冰層，眾人飛出海面，放眼望去，魚蝦貝獸，翻著肚皮，黑壓壓的浮在水面，已然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龜丞相請出海中祭壇，龍王登上那漢白玉雕修而成的平臺，按照龍族最威嚴的禮儀，向四周噴釋出了龍火，為水族子民送葬。那龍火火光幽藍，飄渺如煙，卻力道極重，稍微觸碰，立刻形消骨散。

龍王先是小范圍進行，而后它忽的騰云而起，繞在西海上空，將火焰釋放到各處。剎那間，西海處在一片火光之中，海面上的尸體成片成片消失干凈。直到最后一塊區域處理完成，龍王回到祭壇，向著蒼天悠悠而言：“愿我水族子民能夠順利轉生，愿我水族子民勿念今生往事，愿我水族子民來世盡享榮華。”

整個過程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而在此期間，傾羽齊木龍王所托，一直在旁施展凈化之術，以免些許生靈帶著怨氣進入輪回。

儀式完成已是日落，太陽散發著橘紅的光茫沉入海中，海面上鋪滿了霞彩，讓人心中甚是落寞，直嘆生命易逝，因輪難測。

龍王將眾賓客安排入寢后，獨自一人在水晶宮內踱步，他回憶著那場與鯤鵬的爭斗中，同樣死傷無數的絕大部分是本族龍族，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雖不比今時自己的臣民遇難來的自責難耐，卻也是領他一夜之間成長起來，且擔當了家族重任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