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猜到是一回事，由史仟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這么說起來，靈起也算跟你是同族的了，你不是孤獨的存在。”

睿征有氣無力得抬起頭：“謝謝，很安慰。”

史仟愣愣道：“不客氣……”

書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靈山的。

比起知道睿征不是靈起，她寧愿靈起是同其他人共結連理了，起碼，他還活著。

原來這么多天，都是自己做的一場夢，睿征不是靈起，大抵靈氣化成的靈，都長得同靈起一般模樣吧。

書萱總覺得自己不能再胡思亂想，于是便又開始出門，或許自己運氣好，還能碰到靈起，哪怕只是長得像。

這樣等靈起回來了以后，書萱也能驕傲得同他說，看，我找到了你的族人。

自從靈起消失了以后，書萱便極愛來到奈何橋上走一遭，好像走過一遍，所有痛苦的記憶都能忘記了一樣，其實不過是用來麻醉自己內心的派遣。

孟小箏也的確是個妙人，書萱覺得同她說話，總能讓心思更放些，這幾年來找靈起的奔波累，竟然總能在孟小箏處得到安慰。

奈何橋，集結了人間所有的故事。

“你說，他們在路過奈何橋的時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彼時都是喝過了彼岸湯的人，心中的不舍，自然要在過橋時斬斷。無論好壞。但是他們可以選擇，如果他們不想忘記，便可以在奈何橋上等，但是沒有喝過彼岸湯的，是沒有辦法進入輪回的。”

當初自己便是喝下了這個湯，才會忘記凡間的事，想來這彼岸湯確實厲害。

今日來得不巧，書萱只看到有個人在橋上等著，她忍不住上前問到：“你在等誰？”

那人的舉止談吐都是一副儒雅的樣子，看起來在人間一定是個貴族的公子。

“等她。”言簡意賅，聽不出什么內容，但偏偏讓書萱聽出了愛意。

“真好，你還能等的到那個人。”

他的眼光卻暗淡下去：“說不定等不到了。”

“你決定去投胎了”

“不，她向來不喜窩囊之人，我卻去自盡，想來她一定不能原諒我。”

他看起來倒是還很年輕的樣子。

“你還要等多久？”

“我也不知，不過應該快了，因為我已經等了四十七年。”

“四十七年？！”這對人間來講已然是個漫長的時間，何況實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府中虛度光陰。

“但是我還是很羨慕你啊。”

“羨慕我什么？羨慕我不用投胎也可以？”

書萱搖搖頭：“自然不是。我只是有一個很重要的人，我卻找不到他了，就算在這里等著，也等不到的那種，你起碼有一個盼頭。”

“不知道她能不能原諒我。”

顯然，他只是在等一個答案而已。

他說，他在人間的時候，從小就沒得到過什么關愛，父親對自己嚴厲，母親又早早過世，所以他心里再難受，也不能表現出來。于是久而久之，他就變成了那個隱忍的人。

這個姑娘，并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也沒有過人的智慧，她吸引這個從小就冷漠慣了的人，不過是因為她的笑容。

由心而生，這是他不曾擁有的，所以一見到她，便很快愛上了她。

其實那時候他也不懂什么叫愛，只知道每天想見到她，看到她同別的男人在一起心中便會不高興，旁人告訴他，這是害了相思而已。

他同那女子說到：“你能否做我的王妃？”

女子搖頭：“我不過一介布衣，沒有資格。”

“不重要。”

凡人總是這樣，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往往會不懂珍惜，他懷疑了她，在權位斗爭中，他一步也不能踏錯，既然懷疑她是臥底，自然不能從輕發落。

然而也只是懷疑而已。

他始終不敢去問她，當初接近自己，是不是早就預謀好了，并不是真心要和自己好？對自己的笑容，一直都是裝的。

如果她說是呢？如果她通通承認了呢？

他將她鎖在城外的一處院中，不讓她接近自己，所有事務都不讓她知道，只怕她是細作。盜取了機密事小，但是這個人不該是她。

那段時間，是他最忙碌的時候，所以很少會去看她，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是感覺到孤獨和害怕，她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會同意跟著這個人了。

他叫墨軒，是凡間的王爺，權傾朝野，卻不能肯定這個女子是不是將真心交給自己。

再等幾日，再等幾日，等他將所有的事情辦妥后，即使她是細作也沒關系了。

但是他還沒等到那一天，就看見她提著刀來見自己。

“為什么要將我關起？”那女子不識字，整日的發呆，讓她失去了她的笑容。

墨軒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敢問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他怕她說是，又怕她說不是，索性就讓她留下。

她猝不及防得拔出一把刀，架在墨軒的脖子上：“你的事與我何干？我本來有廣大的一片天地，偏偏你收走了我的自由。”

墨軒此時卻問道：“你愛我嗎？”他不大與人溝通，說話也都是習慣性的直接。

“我恨你。你為什么不去死，為什么？！”刀無情得穿過他的胸膛，沒有一點猶豫。

流了一地的血，他卻沒有死。

他不懂，原來她已經對自己如此恨之入骨了。

周圍的人都圍上來，墨軒卻說：“讓她走。”

果然人都是要受到傷害以后，才肯放手。

過了好些日子，才調查出來她的身世。

父母都是因為自己而死的，她來報仇，也是理所應當。

他問她，怎樣才能再見到過去那個無憂無慮、還能笑得開懷的她。

她說，除非他死。

那一劍沒能結束他，她便沒有走遠，墨軒猜到她會再回來，做好了準備。

既然要自己死，那便死吧。

凡人的情感總是這么不堪一擊。

書萱實在好奇那個女子究竟有沒有愛過墨軒，于是問了孟婆才知道她后來的命運。

她對墨軒說到：“那女子一生未嫁，你再等一年半，就能見到她了。”

墨軒的表情卻異常難過：“原來她一直都是一個人，這樣想來很辛苦吧。”

書萱發現自己很喜歡這樣的故事，哪怕過程再艱辛，誤會再多，但是等到最后，總有重逢的時候。

只要有重逢，什么都變得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