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方丈走到院子里，兩株百年古樹各占左右，落葉洋洋落下，鋪成一圈金色。兩個小和尚見方丈出來，對著合十，拿著掃帚繼續(xù)掃著地，卻對落葉置之不顧。

穆笙南將這一舉動收入眼中，嘴角彎了彎。

干凈與否，是本心有關，外物自然，反而是最潔凈的。

“您算出了我有這一劫，也算出了我能自救。那么，變數(shù)是在他身上吧。”穆笙南立在樹下，輕輕嗅著淡淡的古樹禪香。

方丈抬頭，看了看枝椏遮蔽的古樹，“小施主本是本數(shù)啊。”

“這么說，若我不在了，那變數(shù)能扭轉回去嗎？”穆笙南笑了，隨即又道，“您不必說什么天機不可泄露，天機若能參透，豈不是人人站在上帝視角了。不過，我始終相信世道輪回，總有其緣由的。正如，我的出現(xiàn)。”

方丈轉著佛珠，淡然笑道，“既然能看透，又何必自擾。”

穆笙南搖搖頭，“看透是一回事，能放下又是一回事。我若是這么通透，方丈您或許要多個弟子了。”

說著，她自己笑出了聲。她自詡是個凡人，不過是安然過完一生足矣。可事實給了她一個教訓，命數(shù)，哪容得她決定呢?

“您曾說我的命數(shù)是斷斷續(xù)續(xù)的，想來是知道這不可思議的事情了。”穆笙南轉頭看向方丈，目光平靜，“我只怕，牽扯太多，會分不清現(xiàn)實與夢境，遲早敗給這命數(shù)啊。”

“命數(shù)之說，信了才真。這場造化不過是還了一場機緣罷了。”方丈接住落下的一片葉子，遞給穆笙南，“生生死死，真真假假，都是造化。”

穆笙南撫摸著手中還微微濕潤的葉子，輕輕一松，落到了地上。

“方丈，我現(xiàn)在，是活著嗎？”

她偏過頭去，閉上眼，長長嘆了口氣。

方丈沒有回答，唯有佛珠滾動的輕聲與細冷的風聲，吹卷起一地的輪回。

……

不得不說，穆笙南選擇來道乾寺是正確的。沒有幾個人知道，道乾寺的和尚竟然有精通醫(yī)術的。不過也不稀奇，道乾寺本就臥虎藏龍，方丈更是深不可測。

穆笙南等了一下午，終于見著蕭鄴沉的燒退了。被處理好的肩膀裹上了繃帶，衣服已經爛了，穆笙南干脆將他上身剝了，蓋了被子。又向方丈借了一件僧袍備用。

“你是我的劫數(shù)啊。”穆笙南喃喃自語，托著下巴守在床邊，因為放松下來，眼皮子也撐不住了。

看著看著，穆笙南一點點趴下去，疲倦讓她瞬間被睡意覆蓋。

夢中，穆笙南的記憶如過電影般劃過，從大周的二十幾年到來這里的四年，混亂地糅合又分散，最后化為一片混沌。

這一睡，直接到了晚上。

蕭鄴沉側著頭，靜靜地看著穆笙南的睡臉。他一醒過來便感覺到了身上的變化，自然知道是到了道乾寺。

結果一轉頭，便看見趴在床邊沉睡的穆笙南。

由于是坐在地面的蒲扇上，穆笙南算是跪坐的姿勢。一身黑衣，微微凌亂，頭發(fā)被扎成了丸子，碎發(fā)散落在耳邊。眉宇間的疲倦讓蕭鄴沉的心狠狠抽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