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殿檀香裊裊,金碧輝煌的宮殿如夢似幻。
大周兩日一朝,今兒不是早朝的日子,但是易方宇卻坐在文德殿中已經忐忑不安很久了。
易方宇平叛歸來,按理來說成化帝應該龍顏大悅,但是自打易方宇進了文德殿以后,成化帝只說了一句賜座,便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反而是坐在龍椅上細細地看著奏折。
易方宇感覺天氣有些涼了,這七月的天心里拔涼拔涼的……
臣是功臣啊!臣有功于大周啊!
易方宇內心哀嚎,抖大的冷汗從額頭上落了下來,滴在官服上。
偷偷打量了一眼年輕的成化帝,只見得成化帝的眉頭已經擰到了一塊去了。
成化帝看看奏折,再看看易方宇,又看看奏折,再看看易方宇。
然后臉色也沉了下去……
易方宇心中七上八下的,心中有了一個不好的想法:“莫非我收受賄賂被監軍太監彈劾了?那個死閹人也拿得不少啊!”
易方宇作為領軍大將,前去地方平叛,那些地方官員自然少不了要孝敬孝敬的。
這都是官場上的規矩,易方宇不拿的話,那些地方官都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唉……易愛卿……”
成化帝長嘆了一聲,放下了奏折。
“微臣知罪!”
易方宇連忙嚇得跪在地上,大熱的天熱得直冒冷汗。
沒錯,陛下這個口氣一定是知道這件事了!
“罪不及愛卿,愛卿何必如此?”成化帝痛心疾首。
“陛下!”
易方宇抬起頭,老淚縱橫,沒想到成化帝還念著自己幾分苦勞,易方宇感覺心中憋著一團內疚之火,不吐不快啊!
“微臣有罪啊!那監軍太監馮二貪污受賄,搜刮民脂民膏,微臣身為欽差大臣卻阻止不及。微臣對不起陛下,對不起滄州府戰亂之地的黎民百姓。
為此,臣忍辱負重,只好與那些貪官虛與委蛇。臣這次回來還帶回了十萬兩民脂民膏以做證據,請陛下明察!”
如果易方宇不是一個將軍而是一個文人,怕是這個時候易方宇還要再喊一句“嗚呼哀哉”,這樣才能顯得更加聲淚俱下,赤膽忠心。
成化帝驚呆了,成化帝背后的老太監也驚呆了。
易方宇懵逼了……
“陛下,還要微臣再說一次?”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詭異的寧靜,這下易方宇發覺自己好像是誤會了什么。
“咳咳,易愛卿。”成化帝定了定神,于是便說道,“這里有封奏折,御史臺御史彈劾曲陽侯之子易深朝在風月樓毆打南陽侯之子,影響極為惡劣。”
易方宇錯愕地望著那一份奏折:彈劾我兒子?不是彈劾我的?
易方宇徹底凌亂了,這一刻,他感覺自己頭有點暈……
“易愛卿一年未歸,想必思家情切,諸事擱置,明日早朝再議。”成化帝眼神怪異地看著易方宇,他也有點同情易老侯爺。
成化帝不敢想象,要是易老侯爺看完這桌子上所有的奏折,會不會當場駕鶴西去?
“微臣告退……”
易方宇挺直了腰板,慢慢走了出去。他的拳頭緊握著,胸口凝聚著一團怒火。易方宇體會到拔劍四顧心茫然的詩意,他要去尋那個逆子!
“陛下,這里還有幾十本奏折都是彈劾曲陽侯之女易筱筱和江舍人的,這內侍省該如何批注?”
老太監神情糾結,大周一向都是由內侍省批注,再由皇帝批紅,他這個內常侍卻不敢輕易批注,這江舍人幼時可是成化帝陪讀啊!
“這易筱筱還真奇怪,竟然被二十多名御史聯合彈劾。不過那些御史別有所圖,他們這是在針對如是。”成化帝冷笑一聲,這是江然升得太快,讓人眼紅了,“留中不發!”
“喏!”老太監諂媚地笑著,準備退下去。
“去把如是請來,朕倒想看看如是該如何向朕解釋。”成化帝嘴角上揚,帶著一份得意。
“回稟陛下,江寧王嫡女青陽郡主江婉瑩昨日已到京城,太后娘娘便召江舍人和青陽郡主在慈明殿見駕。”老太監駐足回道。
“江婉瑩來了?”成化帝略微一思索,便道,“擺駕慈明殿!”
…………
易筱筱躺在床上,氣息微弱,雙眼迷離,臉頰微紅,她的額頭上還覆著一塊面巾,低聲呻yin著,像一個垂死的病人一樣。
紅藥偷偷走了進來,手上緊握著一方手帕,緊張兮兮,很是惶恐。
紅藥掩上門,小聲說道:“小姐,老爺已經回來了,正在前廳。”
原本像是病入膏肓的易筱筱立馬掀起被子,問道:“父親神色如何?”
“看不出是喜是怒,但是拿著一根鞭子,坐在正廳一言不發。”紅藥不禁有些害怕。
“完了完了,暴風雨前的寧靜啊!”易筱筱無比絕望,估計老爹正在考慮是把自己吊起來抽呢?還是綁起來抽……
“這藍天白云,晴空萬里,怎么會有暴風雨?”紅藥滿臉疑惑,小姐又再說胡話了。
“別管那啥啥啥,珍珠粉帶來了嗎?”易筱筱心里有些慌了。
“帶來了,從老爺房間偷的一顆珠子,應該不會被老爺發現吧?”
紅藥哭喪著臉,打開手帕,里面的珍珠已經被碾成粉末了。
“不會,就算發現了父親也會以為是易深朝那個敗家子偷的。”
易筱筱滿心喜悅地沾了珍珠粉,然后抹在臉頰上,原本微紅的臉頰變得蒼白起來,一種病態的白。
易筱筱這才滿意地躺回了床上,剛剛活蹦亂跳的突然像是抽干了精血一樣,又氣息微弱,雙眼迷離,臉色發白,再在額頭上蓋一塊毛巾……
這個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一道厚實低沉的聲音傳來:“筱筱在嗎?”
這道聲音嚇了紅藥一跳,紅藥連忙打了一個激靈,將手帕放進了桌子的抽屜里,然后打開了門,支支吾吾的說道。
“紅藥……拜見老爺……小姐她……”
“小姐怎么了?我回家一盞茶的功夫了,一個人都沒看見。陳琴不在,筱筱也沒出來,那個逆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還是這家里的主人嗎!”
易方宇大發雷霆,本想著自己一年未歸,回到家中還能享受一下天倫之樂,結果回到家里除了福伯以外,全沒了人影。
易方宇心寒啊!他感覺自己這個家主當得太失敗了,家威不振啊!
紅藥嚇得快哭了,委屈地說道:“小姐她……腦疾又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