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余匆匆趕了過來，正了身形后調整氣息，便對李鈺抱拳行了個禮:“四少爺，我家堂主有請。”說罷，恭敬地做出一個相請的姿勢，心里卻暗暗叫苦，看姜小魚那身行頭果然是爬墻進來搗亂的，還惹到南唐李氏，真想一腳把你這禍害踹下山。

姜小魚不以為意的撇撇嘴，馬后炮，又不是你救的，滿臉崇拜的看向顏開，可對方連個眼角都沒瞄來，只好默默看地上。

能引得百曉先生出面，這小子果然有點來頭。李鈺挺直了腰板，眼神高高睥睨：“勞煩告知百曉先生，在下想先了結一些私事。”

連堂主面子都不給，人微言輕的他又怎會讓李鈺輕易罷休，可涯余作為百曉堂的王牌管家，端的是百曉堂的威嚴氣質和禮儀風范，他不卑不吭道：“兩位皆是百曉堂的客人，今晚有些誤會，請四少爺得饒人處且饒人，若她再有失禮的地方，我們堂主會親自處置，給你一個交代。”

李鈺掃過姜小魚的裝束，你見過黑衣垢面的客人？

他冷冷一笑：“在下不是心胸狹隘之人，既是百曉先生請的客人，那么，今晚的事，讓他給我賠禮道歉也就罷了。”

顏開閃身而下，站在一旁沉默不語，任由影衛把姜小魚架起來站直，意思要她說句抱歉。

幸好不是下跪，能搏得這樣的結局再好不過了，本來是姜小魚有錯在先，涯余擠眉弄眼地吱了聲：“姜老板，至少點個頭塞。”

可惜，他低估了姜小魚的犟脾氣，在她看來不管誰先挑事，只要別人欺負她準不服軟妥協。

哼，當她嚇大的！江湖聞風喪膽的魔頭都不怕，還怕你一個十八九的嫩頭小子？

差點赴死的某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哼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都不懂？你以為你誰呀，要我道歉！”

涯余一聽，驚悚地頭發都要豎起來了，影衛們向來冷峻的面孔，也不禁皺起眉，主子遇到了一個不怕死的。

李鈺斜睨著涯余，表示他自己不識相，不給臺階下，那就怪不得他了。

“告訴你裸奔男，最好快點放了我，有君子拂護著，你敢動我一根頭發，絕對讓你橫著離開臨瑯山，對吧，涯余！”

涯余使勁擠眼睛:快別說了，別牽扯他們堂主！

裸奔這詞已成禁忌，她偏要在火頭上提起，除當事人，顏開和衛常，眾人無不望月亮賞梅花，嗯，良辰美景，不錯不錯……

李鈺板起臉沉聲道：“不許再提那兩個字！”

“敢做不敢認么，我偏要說，裸奔！裸奔！裸奔……”

李鈺忍無可忍，走上前，左手揪住她發髻，右手狠狠揍了一拳，揍得某人兩柱鼻血噴涌，他很滿意的出了口惡氣，拽拽的正了一下衣襟：“我動了你怎樣？”

事情發生太突然，就連本人也沒預料到。姜小魚因為今晚失血過多有些眩暈，她踉蹌幾步再次倒地啃泥，下一秒醒悟過來，齜牙咧嘴，歇斯底里的咆哮：“從來沒人敢動我頭發！你居然敢動我頭發！我要殺了你！哇——”

“有本事你就來呀！”

涯余頭痛撫額，重點不是頭發好不好，他一邊拿帕子止住鼻血，一邊奮力拖住發了瘋想咬人的姜小魚。

三個影衛拼命拉住他們不住踢腿，幾乎要暴走的主子，最后還是一直冷眼旁觀的顏開，提起了這只左右扭動，上下擺動也掙脫不了的粽子先行一步。

“放開！我要跟他決一死……”

定了啞穴，世界終于安靜了，涯余不耐煩的揮了揮衣袖:“帶走，快帶走。”轉過頭卻是笑嘻嘻的面孔：四少爺，實在請多見諒。”

“就一山野熊孩子，給一拳教訓夠了。”自認為度量撐船的四少爺再不給百曉先生面子，就是他不懂禮數了，何況那一拳打得很爽。

“在下不會追究了，君子遠小人，容我先去整理衣裝。”

涯余笑著打圓場:“小的為你引路。”

姜小魚不甘心的瞪他:差別待遇呀！

涯余避而不見，他盡力了。

鬧騰了大半夜，冤家齊聚一堂，妖風陣陣，氣氛詭異得差點沒把房頂掀了。

涯余提出優惠條件，好說好勸后，某人才暫且罷休。

此時頂著雞窩頭坐在席墊上生悶氣，旁邊就是那不男不女的妖孽，某少對她像瘟神避而遠之，連片衣角都不想碰到，兩人都在想:搞什么，又是他！

燈光透過竹簾，襯得君子拂的雙眸像月牙般明朗好看，他溫和笑道:“真是有緣，這么快就見著了。”

“君子拂你裝什么蒜，我幾天前不還見過你。”

李鈺聽著卻聯想到下午的事，只見百曉先生對他了然點頭，極好修養的他也按耐不住跳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發指:“他？就他！先生，你是不是弄錯了？”

君子拂淡定回道:“不會錯，這就是你的有緣人。”

姜小魚上下掃過一眼，試探道:“姻緣？”

李鈺面色陰翳:“孽緣！”

“百曉堂自創立來，以誠待客童叟無欺，君某斷不會拿百年聲譽開玩笑，難道令尊的名列中沒有這號人么？”君子拂眼中閃過一絲神秘:“答案已經告知四少爺了，信否取決于你。”

不是沒這人，而是他當初第一眼就排除了，不是他不信，而是……眼下這這涎皮賴臉的小子，撇開經商頭腦和手腕，怎么看都沒有半分值得信任的人品。

“我聽著腦子漿糊，君子拂你說清楚點。”

百曉先生笑著說:“你不是問過你生意上的搭橋人嗎？現在可以告訴你，四少爺將是你風雨同舟的合作伙伴。”

還風雨同舟？姜小魚跳起來，表情極夸張望著李鈺:“他？就他！”繞了一圈打量，趁他不備還摸腰，揩了一把油水，癟著嘴想，送去藍山院還差不多，合作嘛，哼！

李鈺拍掉那咸魚爪，鄙夷的想:你算哪根蔥，敢看不起我！

姜小魚瞪大眼睛抬起頭:“君子拂，你誆我吧？”

“天下十大高手榜排名第九，十大門派榜排名第三，十大富豪榜排名第八，十大公子榜排名第四，十大武器榜排名第五，南唐李鈺四少爺，這般的風云人物，誆你么？”

姜小魚一口茶險些噴出來，娘唉，居然這么大來頭！全都榜上有名，真是完美成這樣也就夠了……

撥弄心里的小九九，即便佩服了面上也不會太早承認的，她倨傲一哼：“排了這么多還不是沒第一，世家子弟還跟江湖扯上關系？”

“四少爺正是青遙門，青遙子前輩的首徒，執掌神兵青冥劍，姜老板，五千兩，記得明天送上山。”

“要你說了么！這些事我自然會去打聽！”姜小魚一聽付錢就急，又勉澀的期待問道:“還有美人榜呢？四少爺肯定能奪冠。”

君子拂搖扇的動作略微停頓一下，美人榜除了驚世美貌和必須是單身以外，最重要的條件就是，本人是女兒身！怎么能白癡得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誰知李鈺聽到后不怒反笑，一撩垂于肩上飄灑的長發，眼波邪魅流轉，懂得改口四少爺，又譽贊他貌美，還是有幾分機靈。

某人不爭氣的咕嚕吞咽口水，艱難別過頭:“公子榜不用說，附加的條件也是單身吧？”

“當然，你欠一萬兩了。”他的招牌不是隨便能砸的。

姜小魚咧嘴一笑，第一次豪氣的掏銀子，將面值一萬的銀票壓在茶盞下，君子拂一點也不意外她身上隨時攜帶巨款。

她側過身低頭認錯：“四少爺，小魚冒犯之處多有得罪，這廂給你賠禮了。”

竟然真的給他鞠躬道歉，李鈺有些意外，這變臉比變天還快。

“呃，按照君子拂說的，四少爺和我是合作伙伴了。”

“打住，我什么時候說了跟你合作？”

姜小魚厚顏道:“如此，你不相信百曉先生的斷言了？”

“百曉先生的答案是一回事，我承不承認你又是另一回事，有些池沼不是你想混就混進來的。”暗指姜小魚不夠資格。

李鈺花了五百萬兩積蓄卻換來這么一個答案，臉色很不好看，隨便行個禮:“結果已知曉，在下不便打擾，告辭。”

姜小魚賭氣的在他背后揮舞拳頭，轉而撫掌笑道:“四少爺貴人多忘事，百曉先生也說過，姜小魚五年內能躋身富豪前三甲，他日非池中之物的我，還得看心情想不想進來攪合，你當真不考慮下？”

李鈺一笑而過，那笑意味著什么不用言明，在涯余的指引下，率眾人連夜下了臨瑯山。

“唉，你真走啦？”姜小魚伸出了脖子呼喊，直到人影消失，才甩了甩順手摸來的玉佩。玉佩的紋飾奇特繁復，中間有一顆星辰璀璨的海珠，玉體瑩白剔透，質地潤澤堅硬，下墜了一紫穗流蘇，隨她的動作晃出好看的紫色流光。

“不要不以為，我們很快會見面的。”

靜默的窗外只有雪雨滴落的聲音，半晌后，竹簾內一聲長嘆:“你呀，真是個害人精……”

“嘿嘿……”人們都說禍害遺千年，所以不生氣。

就在她沾沾自喜時，君子拂冷不丁防道:“臉不疼嗎？”

當然疼咯！李鈺那一拳打得真狠啊！臉都腫了！姜小魚轉而望向涯余:“說好的玄醫谷雪凝膏呢？”要不是沖著護膚美顏圣藥，她才不會忍到現在呢。

涯余無奈望向自家堂主:“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