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驚嚇
- 美人生存手冊
- 袖雨
- 2306字
- 2019-03-18 18:01:10
“你眼力真差,居然沒發現他肚腹的古怪?!?
一道纖細的影子驟現,猶如蜿蜒的水墨無聲無色的淌出了內室,穿墻而過,在鳥籠前停步,站定,正是裴舒的模樣。
“它沒你想的那般玄乎,不過是個小孩罷了。以前是有腦袋的,比你來還多了一顆,現如今都被塞進了肚子里,用來發聲。”
她捏了個訣,將他從鸚鵡的身體里拎出,然后指著嬰靈脖子上猙獰的豁口,說道:“沒有哪戶人家敢養育這種雙頭的胎兒,皆視為妖物不祥,故生下來就會被溺斃。但它的身型比嬰兒壯多了,怎么瞧也是讓人養了一年半載才死的?!?
“它一定有個愛子如命的阿娘,舍不得它死,拼命護它周全。”
許是差點又掛了一回的緣故,姜仲文的情感變得格外充沛,泫然欲泣道。
“再舍不得,它也是要死的。”
裴舒無動于衷。
“而且死了也不得安生,被歪門邪道的人盯上,招魂以拘之,等時機成熟了便砍掉它的頭,剖開肚腹,硬生生塞進去,使魂魄的怨氣升至頂點,如此便能煉成至邪至陰的小鬼,任人驅使。至于方才的隱身,只是一種障眼法,不足為患。”
真正棘手的是它肚子里的兩顆腦袋。
“它無需攻擊我,只消靜悄悄的趴在我的窗前,將頭顱化作兩股煙塵,順著呼吸悄無聲息鉆進我的七竅,過后我的肚子就會大起來了,脈象上也能診出喜脈。難道這就叫心,懷……那個鬼胎?”
一旦懷上了那啥鬼胎,頂著個大肚子,她自然沒臉出閣了。
看來幕后的主使頗有心計,不是奔著索命去的,尚留有幾分余地,只鐵了心想要壞她的名節,攪黃她的親事。但如此一來她和死了也沒什么兩樣,遲早會被家人所厭棄,被外人所唾棄,久而久之也只有自掛東南枝一條路可走。
“幸好我早有準備?!?
“這種事自我定親以來就見得多了,有時擱在妝臺上的梳子會莫名其妙的滲血,有時鏡子里會忽然出現一張腐爛的臉,有時窗沿上會伸出一雙白骨尖尖的手??上У氖侵挥形夷芸匆姡瑳]法把府里的人叫來一起開開眼,唉!”
語氣居然充滿了惋惜。
“想來我常常在夜間出去送信,真是對不住它們,害它們獨守空房,屢屢受挫,一無所獲。”
姜仲文心里一動,“祖宗,其實你不像自己說的那么缺德嘛。你是怕怨靈加害府里的人,所以才極少回來,久居于老宅,對么?”
“呵。”
熟悉的冷笑聲起。
“誰說的?我巴不得把府里的大活人都扯進來,奈何它們心里只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我,對別人正眼也不瞧一下,我有什么辦法?”
又道:“你恐怕不知曉,我是料定了有古怪的東西會沖著我來,便故意在籠子上設下禁制,不給你逃命的機會。又把自己的血氣涂抹在羽毛上,往籠子里一扔,引它上鉤。它曉得自己被戲耍了,一時又氣又怒才對你起了殺心?!?
至于好心不缺德的她則是在屋里優哉游哉的吃茶,順便冷眼旁觀了好一會兒,確認它已沒有旁的手段,才慢條斯理的救下他。
“祖宗,你、你這樣……真的,真……”
真缺德??!
合著自己是被當成她的替死鬼用了?
他太天真了,居然把她當好人!可她犯得著和盤托出嗎?是很耿直,但也太他娘的傷人了!
要不是嗓子條件有限,他都想嚶嚶嚶的哭一場了。?
“好吧。祖宗,你的親事好是好,我怎么覺著像一道催命符呀?要不怎么一定親就開始鬧鬼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他艱難的從悲憤欲絕的心態中走出,好奇的問起了別的。
“或許,我那素未謀面的夫婿的大名便喚作崔命?”
裴舒似笑非笑道。
崔命?
虧她想得出!
“算了,先不嘮叨那些了,祖宗你趕緊把它大卸八塊,以解我心頭之恨!”
在姜仲文殷切的注視下,裴舒緩緩伸出了雙手。
“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欞。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弦兒聲?!?
她雙手朝外,手臂舒展,對嬰靈擺出了一個擁抱的姿態。
嘴里也沒閑著,唱起了一首老掉牙的歌謠。
這是哪一出?
是要喜當娘了嗎?
期待她大殺四方的姜仲文頓時驚掉了下巴。
“月兒明,風兒靜,搖籃兒輕輕的搖晃?!?
歌聲溫柔而恬靜,仿佛是傍晚的風輕輕的拂過面頰。但調子嘛……估計快跑調跑到玄武門了,沒幾個音是準的。
好在嬰靈沒那么挑剔,居然聽進去了。
“小心肝睡在夢中,微微的露笑容。”
在模糊而久遠的記憶里,似乎有一個溫柔的女子哼唱著類似的歌謠,抱著它,哄著它,不嫌棄它丑怪的模樣,將它視作珍寶。
“月兒明,照窗欞……”
盤踞在內心的狂躁和陰戾慢慢沉了下去。
它本能的循著歌聲而動,手腳并用爬到了裴舒的跟前,任由她溫溫柔柔的抓住了它的胳膊,將它抱起。
“睡在了夢中,微微的露笑容?!?
裴舒的聲音漸次低了下去,有如呢喃。
夜半三更。
無頭的嬰靈,明艷的少女,溫暖的環抱,柔聲的撫慰。
這一幕讓姜仲文從頭寒到了腳。
老天啊,與其叫他看這個愛財如命的夜叉婆母性大發的樣子,還不如劈道雷下來,把他弄一個里嫩外焦得了!
“來到這個世上,你受苦了。”
裴舒長長的睫毛輕顫,右手輕輕拍著嬰靈的背脊。
“你放心,我再也不會讓你遭罪了。”
說話間,她的左手已移到了嬰靈的腹部,隔著肚皮同情的撫摸著那兩顆畸形的頭顱,看上去真的有幾分慈母的味道了。
然后,她輕輕的按上了那根羽毛,似是要拔掉它。
“啊啊啊我的那個娘?。 ?
姜仲文只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那你就戳啊?!?
裴舒驀地回過頭,笑道。
咦?
怎么有空偷聽自己的心里話,不跟嬰靈玩母子情深了?
姜仲文怔住。
然后他猛地瞪圓了眼睛。
不過須臾的工夫,她的雙手竟沾滿了污血,就連臉上也濺了幾滴!
受傷了?
難不成這嬰靈厲害如斯?
再厲害她也別有事啊,要是她出了事,那他也跟著涼了!
挺住啊!祖宗!
就算你自己挺不住,也別把我搭上了!
他在心里聲嘶力竭的吶喊道。
“你真吵?!?
裴舒嫌棄的掃了他一眼,騰出一只手來,隨意將兩坨物事甩在了地上。
“這是?”
圓乎乎的,血糊糊的……好像,是腦袋上的天靈蓋?!
這是她嬰靈的肚皮里掏出來的?
叫你天真,叫你傻!
她哪是母性大發了,分明是披著慈愛的皮假意撫摸嬰靈的肚腹,順當的來了招黑虎掏肚,回手一揮,拿著羽毛當令箭,削了人家的天靈蓋!
姜仲文純潔的小心臟立刻受到了巨大的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