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怎么黑了？”

“我······我聽不見了······”

達摩、狄如燕、林永忠和王孝杰等人跟著金蟬正往寶相天樞方向行進，忽然一起感覺得前往一陣黑白的光亮閃爍了一瞬，隨即便一起失去了視覺，并且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整個世界仿佛都被隔絕了一般，死亡一般的寂靜。

“著我寶衣，不遭惡難。無量涅槃度九天！”金蟬淡淡地用九環之杖點了點地，便釋放出錦襕寶衣護在眾人身上：“心靜，那么一切黑暗與虛妄，都無法蒙蔽你。”

說也奇怪，眾人本來都已陷入視覺和聽覺完全喪失的狀態中，但金蟬的聲音卻依舊能夠順利出現在眾人的腦海之中并被順利識別。達摩率先反應過來，主動閉上眼睛：“有時看透這世間，并不需要睜眼，甚至也不需要去聽。”便按照視力消失前原本的記憶跟隨金蟬往前行進。

原本饕餮、窮奇和狄仁杰、李信等人還在混戰，但全部都被奇跡之力爆發的能量所波及，在長安的所有人都被強制打翻在地并陷入了視覺、聽覺等感知喪失的狀態當中。相較而言，身體更強、耐力更佳的人總能率先恢復過來。

“怎······怎么回事？”從真身狀態恢復的南宮癡和北堂慢疑最先從昏迷中蘇醒，他們一看前方不遠處一半跪在地的壯碩身軀，嚇得急忙跑上前去跪倒在地：“陛下······您沒事吧？”

“嘔——”帝辛猛地噴出幾口異色鮮血，半天說不出話來。原本擋在身前的盾牌在奇跡之力、破魔之力和機關之力的三重碾壓之下已然碎裂成了好幾段，這跟隨他征戰多年的盾牌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被擊毀，不免讓他感慨萬千。他也是靠著自己的半神之軀硬扛下來，才勉強支撐至此。剛才的戰斗交火，奇跡之力、破魔之力和機關之力的能量在他身前為核心點引爆，向四周各個方向發散，波及范圍可達整個長安城。離核心點越近受到的傷害沖擊就越大，帝辛本體自然是首當其沖的，他的半神之軀也受到嚴重創傷，他身子正面的盔甲已全部化成粉末狀碎片，胸口處也出現多道血痕。另外在通道中的魔鎧、云纓、武則天和李白則東倒西歪地躺在前面不遠處的地上，甚至感受不到他們身上還有什么生命的氣息。

“長安城······千年機關之力，果然不同凡響······”帝辛一咬牙用戰斧支撐著起身：“竟然能夠以人力擊破奇跡之力的防御。不得不說······人的堅持與創造，也是可以和神相媲美的奇跡了。”

“陛下，您······”南宮癡突然看見了倒在不遠處的魔鎧他們四人，當即掄起長矛上前就要襲擊。

“嗖嗖——”只聽弓弦響聲，南宮癡橫矛一擋，便將兩支破魔之箭擋飛。只見伽羅、蘇烈和百里玄策正趕到近前，顯然已有不少長安將士從波及當中恢復過來。

“哈哈哈哈，陛下贏了，你們以為你們還能擋得住我嗎？”南宮癡此時已是信心暴漲，一甩長矛朝著三人就沖了過去。北堂慢疑也想去助陣，帝辛卻道：“不急著殺人，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奇跡之力。”北堂慢疑覺得有理，于是便和帝辛一起扭頭走向背后。

此時明世隱、狄仁杰、李信和弈星也都恢復了正常，但他們的退路卻被饕餮和窮奇死死擋住。弈星一看帝辛竟還能歸來，當即要落子形成棋陣，帝辛抬手便用掌控之力和守護之力定住他的右手，不給他完成落子的動作。

“這場仗該結束了。”帝辛朗聲道：“你們的希望破滅了，再怎么負隅頑抗，都只是無謂的犧牲罷了。明世隱，我希望你做個聰明人！”

李信當即擋在明世隱身前，對帝辛怒目而視：“休想！想要奇跡之力，你得踏過我們的尸體！”狄仁杰卻陷入了沉默。

“識時務者為俊杰，這時候了也該看清形勢了。”明世隱突然一把將李信推開，往前踏出三步，伸手在懷中一摸，便拿出了那綻放著湛藍光輝的沉穩之力。

“明世隱，你······”李信吃了一驚，但還沒來得及上前阻止，便被饕餮和窮奇一起攔住。

“哦？你怎么突然轉變的這么快？”帝辛也不免感到詫異：“跟剛才堅定信念的你大有不同啊，你該不會是想耍什么花招吧？”

“耍什么花招能夠改變結局？”明世隱嬉皮笑臉道：“武則天、李白他們都戰敗了，我再怎么用計，也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已。若是終究無法改變結局，那么拖延時間又意義何在呢？其實吧，我根本不算是人類這一方的。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哪一方更強大，只有勝利者，才配擁有這剩下來的奇跡之力。”

“明世隱！你這狗賊又在放屁！我總算是看清你的真面目了！”李信再也忍耐不住，破口大罵道：“我大唐數十萬將士拋頭顱，灑熱血，就是為了守護家國平安。你竟敢以一己之私，在此刻拋棄他們所有的貢獻與犧牲，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窮奇一口烈火狂噴而出，強行將李信逼退兩步。狄仁杰一看，掏出令牌就要前去相助，弈星急忙將他攔住：“狄大人，沒機會了，再上也只是徒勞。我們······我們要理解老師······”

“理解？他這兩面三刀關鍵時刻背叛的行為，你居然要我理解？”狄仁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弈星，弈星的眼神躲躲閃閃的根本不敢跟他對視：“老師他······他這樣做肯定也有他的道理的······”

帝辛從明世隱手中接過沉穩之力，往自己手上的沉穩之戒一套，沉穩之戒便將沉穩之力收入其中，并綻放出絢麗的藍色光芒。

帝辛點了點頭道：“這是真的······那么，明世隱，敏銳之力到底被你藏在什么地方？為什么我憑借其他奇跡之力，一直感受不到它的位置。”

“想要找到敏銳之力并不難。”明世隱微微一笑道：“但陛下總該答應我，留下我這條賤命吧？”

“哈哈，這又有何難。”帝辛道：“你交出兩大奇跡之力，那可謂是大功一件啊。到時候也算得上是功臣了，你想要誰活著，我都可以答應你。畢竟我魔族統領長安，也是需要人類之中的人才的。”

明世隱看著北堂慢疑眼中流露出一絲怒意，于是便對帝辛半跪行禮道：“陛下這么說，那么我也放心了。其實，藏匿敏銳之力并不難，而它也一直藏在一個人手上，一個能夠遁入虛無之人的手上。”

多日前，長安天牢遇襲當日，上官婉兒秘密拜訪明世隱。

明世隱召喚卦象，飄在他和上官婉兒之間，卦象瞬間爆發出萬道光芒將整個天牢完全籠罩。此時整個天牢之內，再無任何人能夠看清他們二人，更無人能夠聽清他們的談話。

“你這是要做什么？”上官婉兒看著卦象之中似乎有物緩緩浮出，不免有些警惕。明世隱道：“我這卦象是強大的法器，可以用來占卜未來，或者直接進行攻擊。但它最厲害的地方在于，可以進行魔道的精神攻擊。”

“精神攻擊？那你怎么從來沒用過？”上官婉兒更是詫異。

“在玉城曾經對花木蘭他們用過，但是確實用得不多。”明世隱攤了攤手道：“畢竟如果真讓更多人知道這個功效，恐怕其中的秘密就藏不住了。”說著便指了指空中飄浮著的一灘紫色液體：“畢竟一般來說，沒人猜得到敏銳之力在我的手中。但要是讓魔族人知道了，占卜未來加上精神攻擊這兩項特點，很容易就能夠聯想到敏銳之力了。”

“敏銳之力？”上官婉兒不禁瞪大了眼睛：“它居然一直在你的手中，不對······這么說來，帝辛他們肯定會來找你麻煩的。”

“正是。”明世隱點頭道：“所以現在需要讓你將敏銳之力帶走，并藏匿起來，我留在這應對他們。即便是他們能打贏我，也拿不到敏銳之力。”

“藏匿起來？你要我把它藏去哪里？”上官婉兒伸手一接，空中的紫色液體便飄在了他的手心處，始終以懸浮的液體狀態存在：“還有，這東西為什么是液態的，應該怎么保存？”

“正因為它是液態的，才最適合由你來藏匿。”明世隱正色道：“奇跡之力之間可以互相感應其方位，只要帝辛手上有其他的奇跡之力，你再怎么藏都躲不開帝辛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們感應不到，所以只有遁入虛無是有效的解法。”

“遁入虛無？我？”上官婉兒急忙擺手道：“我的墨汁步法確實可以讓人進入虛無狀態，但那需要一直有墨汁，并且人還得一直在墨汁中保持運動狀態。這敏銳之力說白了只是死物，不會主動活動，如何能夠一直處于虛無狀態之中？”

“敏銳之力不是液體嗎？將其混入墨汁之中，再用我教你的功法，自可將其與墨汁一起混入虛無。”明世隱很是得意道：“將其藏匿并不是難事，只是倘若我們戰敗，帝辛要挾你交出敏銳之力，你是交還是不交？”

“當然不交，死也不會交給他！”上官婉兒斬釘截鐵道：“這可關乎所有人類的生死存亡，豈容魔族踐踏？”

“說得容易，做起來可難了。”明世隱道：“若是帝辛拿你所愛之人要挾，拿你所有朋友的生命威脅，你還能堅定下去嗎？還有，如果死磕得不到勝利的結局，你還會選擇堅持嗎？”

“這是什么意思？”上官婉兒疑惑道：“你看了未來？我們輸定了？還是······”“實話跟你說了吧。”明世隱伸出一根手指：“我看了很多種結局，總量大概有整個長安城這么大，但我們勝利的機會卻是微乎其微，也就跟我一根手指一樣多吧。而在這一根手指里，所有的可能都是交出敏銳之力。而且，要在適當的時候。”

“適當的時候，什么時候是適當的時候？”上官婉兒眨了眨眼睛，顯然對明世隱的話抱有懷疑。

“有些事情，如果說出來，恐怕未來就會遁入不可知的方向。”明世隱搖搖頭，嘆道：“天機不可泄露，只能靠眾生一起去摸索了。不過你要記住，你們所有前往方舟穹頂的幾個，全都不能死。我們現在可以輸，但是未來要贏，你們幾個誰也少不了。”

“什么方舟穹頂？我們會去到那里？”上官婉兒思索道：“也就是說未來的戰斗，我們那些人會發揮出無可替代的作用？”

“你明白就好。”明世隱道：“記住我們這場談話，切莫讓任何人知道，否則未來很有可能會被改寫。到時候恐怕連我，也將看不清未來的走向了。現在，還是先讓我教教你，怎么讓敏銳之力在你的墨水之中隱匿吧。”

方舟穹頂，萬魔城。

宮本武藏和露娜率先清醒過來，他們看著周圍一地碎石的亂象，再一看倒在地上互相攙扶卻也只能勉強坐起的花木蘭和蘭陵王，心都沉了下去。露娜先去查看沈夢溪和盾山，宮本武藏則上前詢問情況。

“最終還是輸了嗎？”宮本武藏很是不甘：“難道人類真就要輸在這個混蛋的手上了嗎？我們所有的犧牲，都要白費了？”

“這事兒還沒完······”花木蘭扶著蘭陵王坐好，自己又掙扎地起身：“下面的戰斗不知道怎么樣了，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里，回長安幫忙。”

“木······木蘭······”蘭陵王肋骨斷折了三根，此時光說話都感到奇痛無比，只得咬牙道：“贏······贏不了了······”

“還未到最后，不能放棄。”百里守約和上官婉兒也互相攙扶著起身，他一看散了架的盾山以及迷迷糊糊滿身傷害的沈夢溪，急忙上前查看：“夢溪，你沒事吧？”

“本貓······本貓沒事，但是盾盾······”沈夢溪看著盾山失去光芒的頭部，忍不住痛哭失聲：“盾盾被該死的帝辛殺害了！”

“我并······并不是要放棄······”蘭陵王勉力起身想要拉著花木蘭：“我只是······不想看著你們······你們再犧牲······我只有······只有你們這些親人······”

“老高······你先······你先坐下吧，不著急······”花木蘭滿心痛苦地扶著蘭陵王重新坐下，又跟宮本武藏商量道：“我們還是先弄清長安的情況吧。就以我們現在的狀態，恐怕也幫不上什么忙。或許······我們還有辦法把這里的機關破壞了，再度干擾守護之力？”

“帝辛不會蠢到讓我們連續用同樣的方法干擾他的。”露娜道：“要不然我們肯定已經死完了。得想別的辦法才行。”

上官婉兒聽著他們的議論，又想起之前和明世隱的一言一語，心里充滿了矛盾。她自己也不確定到底應不應該相信明世隱的話，如果大家都不許，自己又怎有權力和勇氣，去支配影響大家命運的敏銳之力？

“盾山······還能修好嗎？”上官婉兒也走到盾山的殘骸之前，沈夢溪正不顧一切地檢查著地上的殘肢：“不論有多難，本貓一定都可以修好的。”

“咻——咻咻咻——”只聽一陣風聲傳來，上官婉兒不禁心里一驚：“這是······傳送通道打開的聲音！”

“你們倒是清醒的很快啊。”只聽帝辛冰冷的聲音再度驟然響起：“現在，把最后的敏銳之力交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