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昨天一夜積的雪已經被打掃干凈，紫苑里那幾個灑掃丫鬟也很識趣地離開了。

“從前我在府中便是住這，規格都是按庶女的身份置辦，還算可以。”說著帶他進了院子里最深處的閣樓，貼著圍墻而建，周遭養著早園竹亭亭玉立，左側的外墻爬滿了爬山虎，在寒風中漾著綠色。

“一會兒我出去，半夏會留在這里，你有什么事同她說便好。”

屋子常有人打掃，其實也就簡單，她喜靜喜素，所以不住紫苑的主閣里，專門為了這么一角搭了個房子。里面也僅有一張榻，幾案，剩下最多的也就是書了。

傾顏忍不住皺了皺眉，以前怎么沒覺得自己住得這么簡陋“若住此處有什么不適的，大可住到主閣去。”

“不…不用了，慕慕在這就好了。”

“也好。”傾顏將通風的窗關上“中午的家宴你可想去？”

“就不了吧。”慕君年低著頭，像犯錯的孩子，說話都軟軟的。

傾顏覺得是他在這受了委屈，不過以他的戰斗力確實不適合這樣的生活。

這樣一想來，那老皇帝將他送出來，也不無道理。他若太過寵這個孩子，而他又沒什么防身的辦法怕也是平白無故多招人記恨罷了。

“也好，那我叫人將午飯送來。”

說完，就雷厲風行地走了。

“王爺，屬下就在外面，您有事可以隨時吩咐。”

“外面很冷的，你要不要在里面吧。”

“多謝王爺好意，不過屬下隨王妃在外多年，這點無傷大雅的小風比起來實在與那些吃過的苦比起來可是舒坦太多了。”那王爺孩子心性，本性純良，半夏說話也不禁柔和了些。

門被關上后，屋內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這小小竹屋似乎暗藏玄機，明明外面風刮得直響，屋內卻聽不到一點聲音。

幾案上的香爐裊裊升起幾縷青煙，聞著挺香的，但與傾顏身上的冷香不一樣。

不過他并不精通這些香料之道，好奇勁兒過了之后也沒多想什么。

“六年來還真是一層不變，小古板。”隨意地添了杯茶，在他看來，這世上沒有比她再古板的人了，沒有一點煙火氣。

多年前九臺寺一見就是如此，不過那是還只是一個古板的小女孩。

猶記當時她纖細的玉指掩在烏黑如泉的墨發一絲不茍地貼頸傾瀉而下，露出了幾抹惹人憐愛的雪白，盤腿獨自坐在庭院之中，撫了撫褶皺的衣擺，待一切妥當了整個人都變得一毫不茍了才細細撥弄起琴來。琴聲悠揚曲折，悠揚著的是她眸中化不去的傷，曲折的是眉間抹不去的愁。

似乎她一直就是這樣的，清冷，一絲不茍，憂郁。

慕君年突然一個哆嗦，真是的，人都不在這，他想這么多干嘛！

隨手勾了本書來打發時間，本以為她是個女子，這些書不是《女戒》就是《內訓》什么的。

可……

《水經注》

“有點意思……”他本是慵懶地斜靠在幾案上，這么一來就來了興趣。

目光轉向那堆藏書“《孫子兵法》《天工開物》……”

“讀得可真雜啊……”隨手翻翻，還有幾本醫書，也沒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