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打算教孩子們讀書，日后走上仕途。”曲靖清了清嗓子，道。

“這，這啥是仕途?。俊彼麄兇蠖嗍寝r民沒了地無奈出來討口飯吃，圍繞他們的問題向來都是溫飽，再遠些的就不是他們能觸及得到了的。

“就是去當官唄！”一個瘦得賽猴的男人叼著根草，幽幽道。

“當官啊？”有些人嘴上嘀著，憑著他們多年的認知和經驗思量著這件事。

“那都是吃朝廷的糧啊！日后就不用擔心餓了！”

“是?。∈前?！你要做了官，瞧誰還敢欺負你！”出去溫飽，再深些，他們也就只能想到這些了。

“不好，不好……當官不好?！闭f話的是一個老叔子，他馱著背大概不過五尺高，眼睛像是被層霧覆蓋著一樣，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他一開口，大部分人都安靜了下來。

即便在這樣魚龍混雜的集體里，他們也默契地恪守著輩分。而他們之間，這個老人，輩分算是最大的了。

曲靖暗道不妙，不過還是客客氣氣地喊了聲“七叔公?！?

老人應聲點頭“小靖，你聽叔句勸，不能送孩子們去走那條路啊！”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嗓音也顫抖起來，顯得慷慨極了。

見他顫顫悠悠地走來，曲靖連忙走過來攙著。

七叔公激動地握著他的手，略微蓬亂的白發豎起，他半靠著曲靖，緩緩轉過身來“我們如今為何會遭得妻離子散，顛沛流離，都是因為這些可惡的毒…蟲…”他有些吃力地說著，聲音像是在胸腔里回蕩了片刻才發出一般，沉悶。

曲靖無奈地看著老人，七叔公是出了他之外他們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一個了，他曾經當過一個九品芝麻小官，對那些壓榨百姓的朝廷命官的做派極為不屑，奈何人小勢微，最終心灰意冷辭官回家。

有恰好遭逢這饑荒，流離間更是看清了那高官面目，覺得這朝廷是爛到根上去了，所以主張避世不出，等待一位賢明的君主重振國綱。

“若是讓我們的孩子沾上這些惡名——”七叔公語氣微揚，將腦袋往前伸了伸，用干裂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日后到了下面，哪還有臉皮子和列祖列宗交代？”

“是，是啊……”本就猶豫不定的人立馬被他這么一套說辭給說服了，而原本還樂得喜見的立馬改口。

他們與孩子不同，除了考慮吃飽飯，他們還是父母，若是他們養出來的孩子成了那樣的毒蟲，他們還被得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死？

七叔公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么些年來，他偏執地把他所見到的片面的黑暗一遍一遍又一遍地灌輸到他們的腦海里，如今看來收獲頗豐。

沒錯，就是要離得遠遠的！那個惡心的地方，他掙扎了那么久不還是被人死死地踩在腳下！

看來今天這出戲要唱完可是難嘍！

曲靖神色微暗，低頭看著眼前矮小的老頭。

從前聽說，他年輕時也是個相貌英俊的男兒，身八尺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