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動作很麻利，三兩下，便將傷口包扎好了。長陽伸出食指，用指尖碰了碰。

嗯，不錯。不疼了……可是，里面有他的口水……

“過來！”

長陽抬抬起頭，流氓的背正對著她。

“干嘛？”

“能不能不問那么多干嘛干嘛呢？你能走嗎？能走我也可以不背你！”

“背我啊？”男女授受不親呢……

“看吧，你還坐破了人家一個孩子。”當(dāng)長陽爬到流氓背上時，他下巴指了指長陽坐過的地方。一堆碎蛋殼擠在那里。“難怪人家要咬你。換了我，也要咬……”

……

羽書帶著一群小廝，山前嶺后地找，哪里有長陽公主的一丁點(diǎn)兒蛛絲馬跡……

看著小廝們煞有介事來來去去稟報，汪若蕓暗自好笑。

“不就是一個大傻姑么？都破落了，還公主公主地叫，長寧她們也敢答應(yīng)！換了我，不知怎么害臊呢！”暗地里，她對近侍紅兒笑道。

紅兒是汪家自小買來的丫頭，在府中時常受家生大丫頭的氣，從小過得忍氣吞聲。后來，汪若蕓要上學(xué)了，奶媽年歲大跟不動了，汪若蕓的母親便向汪家大夫人要丫頭使。也活該這紅兒該走運(yùn)了。汪家二夫人見紅兒生得還算機(jī)靈標(biāo)致，便點(diǎn)到了她。

紅兒由粗使丫頭，一躍成為府中的一等大丫頭，雖然主子是庶出的，但到底是長女，且汪若蕓暗狠善媚，在府中頗有地位，紅兒的腰也便挺直了。

對于主子汪若蕓，她是死心塌地地討好。

她見裴桐心等人為長陽的事著急，漸漸地，汪若蕓無形地被孤立起來。汪若蕓心氣高，自然沒意識到這個局面，久受孤立的紅兒是深有體會的。

“要論尊貴，張家姐妹自然是趕小姐的腳趾頭尖兒，都趕不上的！不看別的，單單看小姐的這身衣裳，通身上下的打扮，明眼人誰分得清楚？更別說別的了！”

汪若蕓好不得意。她伸手撣了撣華麗的衣裙，冷笑一聲。

紅兒繼續(xù)道：“可是，偏偏那裴家兄妹卻像不長眼睛似的，才認(rèn)識她們幾天，便好得跟什么似的。”她四下看了看，放低聲音道：“小姐你是沒看見，那裴桐心討好長寧她們的模樣，‘這是上等杭竹制的筆……這是慧宣樓的紙……’，我看著都嫌惡心。”

汪若蕓臉上的笑僵了一下。

“小姐，你是世家姑娘，他們卻疏遠(yuǎn)你。”

一股惡意又升上心頭。

“如若是些不干事的小人，也便罷了，可他們是裴家的公子小姐，家世到底與人不同。所以，依我看，小姐竟還是忍耐些，多和他們親近。特別是桐儀公子，多少世家小姐的眼睛，一粘上便摘不下來……”

汪若蕓聽著，手中的團(tuán)扇慢了下來。

裴桐儀三字，敲中了她的心扉。顯赫的家世，俊俏的模樣，聰慧的頭腦，樣樣都是人中龍。如若能嫁得這樣的佳婿，此生便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了啊！

父親有遠(yuǎn)見，求了裴四太爺，將自己送來裴氏族學(xué)上學(xué)，不然，自己一輩子怕是都與裴桐儀這樣的公子哥兒無緣。且，又正好與裴桐心同一個學(xué)館進(jìn)出，更有了接近裴桐儀的機(jī)會。

老天給了機(jī)會不珍惜，是要受懲罰的。

“依你說，我該怎么辦？”

“投其所好呀，小姐！”

“投其所好？”

“小姐在府中說話行事尚且做得那么好，在這里反倒不明白了？”

是的，在府里，從小母親暗地里教著，她看著母親的眼神說話行事，把大夫人和嫡女哄得妥妥帖帖的，在學(xué)里……

回想起自己的言談舉止，汪若蕓心中暗自一驚：沒有母親在一旁，自己竟好不任性！

明明裴桐心兄妹是喜歡張氏姐妹的，自己卻處處表現(xiàn)出對張氏姐妹的敵意。這不是自己孤立自己是什么！

還有，那張果兒仿佛有磁性似的，裴桐儀……

“小姐也應(yīng)像在府中一般……”

汪若蕓一個激靈，沉臉道：“對你和善一些，便不知天高地厚，訓(xùn)導(dǎo)起主子來了！”

紅兒心頭一驚。瞬間，她明白，自己急于討好主子汪若蕓，說話說過了！平日在府中，汪若蕓母女的行事言談，自然是擺不上臺面的小勾當(dāng)，一個做奴婢的，橫生生地拿出來說事兒，豈不是太沒眼水兒？

奴婢嘛，就該有奴婢樣兒。該裝憨的要裝憨，該扮傻的，要扮傻。

做奴婢，也是一門藝術(shù)。

“奴婢錯了。奴婢一心向著小姐和夫人，未免心急了些……”紅兒口中的夫人，自然不是指府中的大夫人，而是指的汪若蕓的娘。沒人的時候，她這樣稱呼，無非是討母女二人歡喜。

汪若蕓的臉色這才平和下來。“我記得，你昨日說，那個長陽問過你，你頭上的銀簪子值多少錢來著？”

紅兒見小姐原諒自己了，心中歡喜，連聲應(yīng)道：“對對對！她還問了小姐頭上的金簪子呢！真是野雞還想上枝頭，頭上戳根竹棍兒，還想穿金戴銀，窮酸樣兒……”

“桐心他們在哪兒？”

“啊？哦，適才下課，我看見裴小姐和謝蘭香她們上青梧堂那邊去了……”

“走，過去看看。”

青梧館里，裴桐儀一干人，正為找不到長陽而焦急萬分。

“她一介弱女子，這茫茫森林，如何呆得住？裴公子裴小姐，如何不往別的地方找找呢？”

眾人一見，是汪若蕓，又蔫了。

裴桐心心下一動，走過來，問道：“若蕓想說什么地方？”

“為何不往集市里去看看。興許，她這會子正逛哪家首飾店呢！”

裴桐心嘆氣道：“一個女孩子，大白天的不上學(xué)，拋頭露面去逛首飾店？且還帶著傷……”

長寧道：“就算她有這個心，也沒錢買呀……”

“慢著！”謝蘭香喊起來。“昨天，長陽跟我問過書院門口的告示。莫不是……”

“書院門口？什么告示？”裴桐謹(jǐn)伸長了脖子。“我如何沒看見？”

“你一公子哥兒，乘轎子來，坐轎子去，又沒官司惹身，一心只讀圣賢書，當(dāng)然不關(guān)心這些民生小事了。”宋兼玉道。

“你不也是乘轎子來去的么……”

“蘭香說的告示，是官府警告百姓不得違禁捕魚的事。”

“對呀，長陽專門來問了我告示的事，還問了我官府是否真給賞錢……”

“衙門！”張果兒喊道。“長陽定是去了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