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離不棄
- 小妖本非妖
- 江非月
- 3337字
- 2018-09-28 00:26:07
“叔父,我們這是去哪?”宴會過后,那天帝便帶著瀛洲君出了大殿。雖是這經歷之地也有幾處赫赫生輝的宮殿,卻不天宮之處繁華。
“占星臺。”天帝只身走在瀛洲君前,雙手背后。這背影儼然如一座高山,襯得這年紀尚輕的瀛洲君的確單薄了些。
瀛洲君跟在背后,仿佛意識到這才是真正的天帝。那和藹的叔父模樣,只不過是幾場仙樂奏過,便也如悠揚的歌聲,逝去就逝去了。
“原來這天下待我,總是有些急切……”瀛洲君低下頭想到自己一出生母親便仙逝,如今父親也魂飛魄散,這悠悠天下,到底是一人過活。就算是神仙,也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
“菩玉,菩玉!”瀛洲君出神,卻沒想到天帝已然停下腳步。他一頭撞自在天帝懷里,像一只被驚嚇的兔子,還沒等天帝反應過來,便自己退了回去。
瀛洲君呼了一口氣,轉眼又抬頭看看,不知道自己出神了多久,竟跟隨天帝來到了一座孤立的小島前。說是小島,也不同于瀛洲君在人間看到的那些水上島嶼,它是完全懸浮于空中的,還有幾分蕭條衰颯的景象。
這里好像經過了什么變動,卻也不像是人為打斗造成的。瀛洲君本族雖在天界的資質低,但原本是山神,與地脈卻感知甚好。他雖不知這里發生了什么,但總有覺得有幾分不對勁兒。
天帝見狀,道:“怎么了菩玉,想什么了,這么出神?”
“菩玉只是想起父君,又看到這些荒涼景象,不免傷感。”瀛洲君行了個禮回道。
“世事無常,輪回變化,無需傷感。”天帝輕輕地拍了拍瀛洲君的肩膀,接著,便向著這孤島上唯一的建筑走了過去。
“知道這是哪嗎?”天帝停住,回頭望著瀛洲君問道。
“占星臺?”剛才天帝便說過,瀛洲君雖不知占星臺是什么,但也牢記在心。
“也是第十重天。”天帝站在石階上,仰望著那建筑大門內無盡的黑暗道。
“菩玉,卻,卻不知道有第十重天。”瀛洲君驚訝地看著這兩扇像自己敞開的玄石門,今日天上所見,與當年父君所述大不相同。
天帝便仰天笑道:“你當然不知,這第十重天的秘密只有我們天帝嫡系子孫世代相傳,旁人卻無從得知。”
“那為何又叫做占星臺?”瀛洲君提著寬大的衣服,一步一步看著腳下的臺階問道。
“你有所不知,只要在這世界上活著,無論是神還是人,都有自己的命運可循。凡人的生死皆在生死簿上,而我們神的生死,卻在占星臺!”從玄門進入,便是無盡的黑暗,腳下不知是石板還是云彩,聽不到絲毫的腳步聲。
“原來如此。”瀛洲君只能跟隨著那聲音一步步邁進。
“叔父,世人死了可以進入六道輪回,那我們神仙死了是不是也可以有蹤跡可循?”瀛洲君眼前一亮,既然占星臺可以反觀命運,那父君會不會轉世呢?
“不會,”天帝淡淡答道,“神仙死了只會化成風,就像那應龍,死后化成靈氣徘徊在人間各處。我們神也是同樣,與山川大河融為一體。”
“是。”瀛洲君這一聲極其低微,似乎聽不到聲音。
漸漸地,前方紫氣乍現,瀛洲君忽然感覺一陣頭暈惡心,幾欲暈倒,再睜開眼卻見滿眼繁星。
這大概就是占星臺了,四方墻壁上畫滿了各種星宿圖文,頭頂上方有一個巨大的穹頂,展現著三界不同的景象。占星臺中央有一個幾米寬的圓洞,自下而上有一個強烈的光柱貫入,好像蘊含著支撐這三界的無盡力量。
那光柱前站著一位身著紫衣的人,好像正在對它施法。聽有人進入,他轉過身來,恭敬地道:“天帝,瀛洲君。”
“原來是紫微星君。”瀛洲君慢慢地把手從眼前拿開,適應這光芒。
“星君剛剛在宴會上喝得酩酊大醉,怎么……”瀛洲君指著紫微星君不解道。
那紫微星君微微一笑,道:“呵呵,勞煩小君操心,我現在已酒醒,無妨無妨。”
“菩玉,今日來是想你來看這……”天帝伸出手來,那穹頂上便有一塊大的地圖落到他的手心。
只見他的手心處正中央有——
一座山峰林立,幾處翠靄迷茫,日月交疊自從它起,一片山城萬丈霞光。另有一處,碧海驚浪浮沙,翠衣金紋雪花,仰觀天際不到處,俯首低回是我家。
瀛洲君細看那座山,驚訝道:“是我瀛洲山!”
天帝點點頭道:“不錯。”
瀛洲君又看那無際碧海,“既然與我瀛洲山相連,那必然就是方壺了!”
“也不錯!”天君贊許道。
但這兩處之外還有一處較為模糊,似故意遮掩倒像是山間自有霧氣出,但若是自然形成,與另外兩處卻有些許不同。
“是蓬萊仙山。”瀛洲君皺著眉頭,他似乎不知道天帝今日的所作所為是何用意。先是奇怪的魚鱗,又是這陰森的占星臺,他在成年的時候仿佛比其他人接受的更多。
想到這里,那黑洞處卻忽然傳來一聲惡叫,似獸鳴,卻不知是何猛獸。
瀛洲君被嚇了一跳,他見天帝眉頭一緊,給紫微星君使了個眼色,卻向著自己走來。
“是鎮壓的惡獸,不必在意。”天帝扶著他的肩膀,轉過身去。
本以為世上惡魔早已除盡,沒想到盛世繁華只是表面虛景。
瀛洲君仿佛還在對那惡獸意猶未盡,留連了幾分來轉過身去。
“謹言慎行,”天帝看著瀛洲君道,“是我最鐘意你父君的地方。”
“菩玉該死!”瀛洲君連忙請罪。
“你年紀尚小,我怎會怪罪于你。”天帝將瀛洲君扶起,笑道。
那惡獸的叫聲漸漸平息,天帝才指著那地圖上模糊的一塊道:“多虧了當年有三位元老相助,才換來了三界短暫的和平,可世事多變,我又失去了一個得力助手,這可如何是好。”
“菩玉定會繼承父志,幫叔父分憂。”瀛洲君拱手道。
“好孩子,好孩子!”天帝拍拍瀛洲君的肩膀,滿意地點點頭。
“奇怪……”紫微星君卻在仰著頭,不知道在自言自語著什么。
“何事?”天帝將手中的地圖化去,看著紫微星君問道。
“回天帝,瘟神的命星寂了。”紫微星君回道。
天帝身子一震,指著紫微星君大聲喊道:“快,快去摘星殿核查,若是誤了半分,除了你的仙位!”
“是!”紫微星君連忙沖出占星臺,那速度與方才追趕瀛洲君有得一拼。
瀛洲君雖然不解天帝為何對瘟神這等無名小卒如此關心,但又不敢多問。既然要不言,那不如就從現在學起。
“你先下去吧。”天帝沉默了一會兒,背對著瀛洲君說道。
“是。”瀛洲君拱手退下。
瀛洲君出了占星臺,卻忘了該往哪里去。他心想,都要怪當時為何出了神,現在卻沒辦法。走著走著,見到了一大片花田,瀛洲君連忙拐走,怕是見到玄女又要給他戴花了。
另一條路通向酒泉,還沒聽到那泉水叮咚聲,就看到蓬萊仙人用拂塵拉著仙鶴的脖子,慢悠悠地走著。那仙鶴好似喝醉了,全身酒香,在蓬萊仙人身后一搖一擺,像只大鵝。
“仙人。”瀛洲君行了個禮道。
“怎么?瀛洲君小小年紀也要去酒泉嘗酒?”蓬萊仙人打趣道。
“仙人莫要開玩笑,菩玉只是尋不到出路而已。”瀛洲君微笑道,說完,便指著仙鶴,“看來松子是高興壞了。”
“哼,這呆鶴,只顧撒歡,它倒是高興,叫我如何回蓬萊!”蓬萊仙人陰沉著臉說道。
“仙人若是不嫌棄,菩玉可以載仙人一程。”瀛洲君笑道。
“你這路癡小子,還要帶我回家?”蓬萊仙人捋捋胡子,大笑三聲道。
“這……”瀛洲君滿臉通紅,不知該說些什么。
“罷了,罷了,我見你家山鬼往天門處去了,你載我到那里這呆鶴應該也就醒酒了。”蓬萊仙人道。
“是。”瀛洲君應道。
快到天門之時,瀛洲君忽然問道:“仙人,不知瘟神是誰?”
“就是方才大殿上出言不遜的那人。”蓬萊仙人低頭又看了那仙鶴一眼,已有幾分醒了。
“原來是他。”
“為何突然提起瘟神?”
“這……”瀛洲君卻不能透露占星臺一事,道:“方才菩玉見紫微星君匆匆忙忙往星殿走去,好像是說瘟神出事了。”
蓬萊仙人哼了一聲,道:“神仙能出什么事!除非……”
“除非什么?”瀛洲君問道。
“你這呆鶴,讓你不要貪喝!再有下次,打折你的腿!”瀛洲仙人忽然轉過頭去責罵仙鶴。
待瀛洲君再想開口去問,只聽一陣柔聲傳來,“公子,你去哪了,讓山鬼找的好苦!”
原來是山鬼帶著赤豹、文貍二獸在天門等候。
“方才迷了路,幸虧仙人指路,不然不知要在天宮待到何時。”瀛洲君從云上下來,那仙鶴竟也跟著去了。
蓬萊仙人卻拿著拂塵纏住仙鶴的脖子拽回自己身后,道:“你這呆鶴,怎么,酒還沒醒嗎?”
瀛洲君便笑道:“這仙鶴還醉著,不如讓菩玉送您。”
蓬萊仙人卻冷哼了一聲道:“不知是這酒醉,還是人醉!”那仙鶴便低下了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不用勞煩了,這呆鶴我看精神得很!”蓬萊仙人便站上鶴身,與瀛洲君告了別。
山鬼卻在后邊道:“都說蓬萊仙人性格有些怪,倒是不假。公子明明是好意,他卻不領情。”
瀛洲君卻在身后談了口氣道:“不知是無意,還是有心。”
“公子……”山鬼不解。
“山鬼,這么多年來,多謝你在我身邊!”瀛洲君看著山鬼微微一笑,那笑容好像要把整個世界都融化了一般。
山鬼臉上有些紅暈,道:“山鬼已經發過誓,此生對公子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