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離在家里等候秦王到來，然而，十天過去，秦王了無音訊……

“嚇唬我的？”等得不耐煩的王離只能這樣想。

前些天一場大雪下了幾天幾夜，咸陽出現了罕見的嚴寒。

王離越來越欽佩古人，這樣的天氣，除了一個火盆，沒有任何保暖措施，人們就這樣靠著肉身挨過冬天。

火盆還只是富貴人家才有，普通人家在白天的時候升起火堆取暖，夜里只能將所有的被子和衣服堆積在床上，人縮在其中抵御嚴寒侵襲。

“炕”這個東西，其實不是中國人發明的，雖然后來基本上只有中國人使用，但它確實是高句麗發明的。

高句麗這個民族離形成還有一百多年，“炕”目前也就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目前想不到更好的過冬辦法，王離只能琢磨著吧“炕”給弄出來。

古語有云——秦磚漢瓦，磚在秦朝已經有了，然而用的人卻很少，這個時候的房子大部分都是純木頭的，因為磚要錢買，而木頭不用……

而且，對于小型建筑來說，用木頭建造遠比磚來的舒適，除非在建造大型建筑的時候，否則，大秦人一般都不會用到磚。

在王離的吩咐下，張伢子提著斧頭把王離的臥室砍出一個缺口。

屋子里的炕已經搭建好，煙筒和生火的地方要修在外面。

盤炕在后世北方農村，依然有許多人使用，王離生在城市，但在一次旅行中見到過，出于習慣了解了一番，因此知道大概建造之法。

用磚頭建成爐口堵住缺口，完成了最后工序，陰干了兩天之后，炭火燃燒，不多時，屋子里便暖和起來。

確認盤炕沒什么問題之后，王離叫來娘親，詳細的講解了一番盤炕的作用。

這天過后，王府便熱鬧了起來，大部分家仆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加入到建造盤炕的過程中。

“你家是準備重新翻修嗎？”

蒙恬又一次來到王府，準備在這無聊的日子里混些吃食，看見王府的光景，不由得問道。

“那倒不是。”王離笑了笑，沒有解釋，而是將他請進膳房。

熱浪滾滾而來，溫暖的房間跟外界形成了鮮明對比。

摸著房間里磚石鑄就的“炕”，蒙恬好奇的問：“這是什么？”

“我稱之為‘炕’。”

“炕？”蒙恬呢喃著重復。

里里外外全部看了一遍，蒙恬略帶驚奇的道：“好東西。”

“回頭幫我家也造一些。”

“好說，只要你阿爺同意，讓張伢子去你家呆幾天就是。”

蒙恬大大咧咧的往炕上一坐，感受著屁股底下傳來的暖意，舒服得瞇起了眼睛。

“你可知道，秦王政在朝上給大臣講了個何不食肉糜的故事！”

王離神色一愣：“有這種事？”

“秦王政還言明，此故事出自你口。”

王離沉默，心中思量秦王政的用意。

“你很聰明，這點我們幾個都知道，可是你不該在秦王政面前鋒芒畢露，木秀于林的道理，你應該知道的。”

幽幽嘆了口氣，王離道：“我知道。”

“可是你還是這么做了。”

“我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

“以后你自然會知道。”

蒙恬翻了個白眼，卻沒有繼續追問。

王離在他們幾個中，年齡最小，但這些年相處下來，他發現王離處事在他們幾個中是最為老道的，蒙恬相信他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

只要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再有半個月，我就要隨軍離開了。”蒙恬轉移話題道。

“這么快？”

“不算快了，歲臘之前就有一批將士離開，我那時候就應該走的。”

“多保重，活著回來。”

戰場便是修羅場，雖然王離知道他不會有事，但還是提醒道。

“你就這么不看好我？我可是打算借此機會建功立業的！”蒙恬一臉不悅的道。

“在我看來，只有活著，所做的一切才有意義。”

面餅在后世也是一道不錯的吃食，然而，王離還是有些懷念后世的饅頭。

面粉發酵很簡單，但此時的人還沒能想到，饅頭也沒能出現。

出了膳房，王離來到廚房，將幾天前埋在面粉堆里的面團取出，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根據氣味判斷發酵程度。

似乎發酵得不錯！

從面團上掐下一小塊放在碗中，留作下次發酵之用，剩余的，王離準備全部做成饅頭。

沒有發酵粉，只能用這種將面團埋在面粉里的自然發酵辦法，也是古人最常用的辦法。

大火將水燒開，又熄火，讓面團二次發酵，等待一刻鐘過后，繼而在饅頭上蒙上紗布用大火蒸兩刻鐘……對于從小生活在北方的人來說，做饅頭已經是本能。

又炒了幾個小菜，讓二丫拿來一壺酒，將小菜端到膳房，連同一張案幾放在炕上。

新奇的吃法，新奇的食物，蒙恬饒有興趣的看著王離忙活。

“這又是什么？”蒙恬指著案幾上雪白的事物問。

“我稱它為‘饅頭’。”

“饅頭？”

蒙恬拿起一個聞了聞，放在嘴邊小咬了一口。

松軟的饅頭跟面餅完全不同，蒙恬幾口吃掉一個，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總是能弄出來一些新鮮玩意，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古人將其心血全部寫進書中，只要細細品味，然后再稍做思考，便會有所得。”

蒙恬撇了撇嘴：“我也沒少讀書，為何沒能有任何發現？”

“你欠缺的是思考！”

王離指了指自己的頭，認真的神色讓蒙恬將信將疑。

已經進入秦王政二十一年了，王離已經十二歲，隨著他阿爺王翦一路勢如破竹的統一之路，秦王政的獎賞也越來越重。

就在前些天，秦王政將位于頻陽的千畝之地賞賜給了王家。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王離覺得，自己到了該做事的時候。

為了不至于讓人覺得很突兀，稍微顯露一些東西很有必要。

“炕”就是一個開始。

隨著張伢子幫蒙府造炕，這種取暖建筑很快就在咸陽流行起來；當然，一開始只在貴族之間流行，普通百姓里，只有一些家境還不錯的人家，才千方百計的托人找到參與過盤炕的貴族家仆，給予一定錢財之后，成了第一批享受王離首次給這個世界帶來的便利。

盤炕很簡單，只要主意一些關鍵細節，基本上參與幾次就能學會。

蒙恬的出征儀式王離必然去參加，為其送行。

一起出現的還有蒙毅和李鈺。

沒有戰馬明凱，沒有位于萬軍之首的榮耀，第一次參軍的蒙恬，以一個小兵的身份，穿著甲衣，在士兵群里朝王離他們揮手，朝另一邊的女子揮手。

王離有些詫異的看向那邊的少女……他已經有對象了？

少女身穿紗衣，身旁跟著幾個侍女，似乎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

蒙恬事先沒有透露過任何口風，也不知道他們交往了多久……

少女淚眼婆娑，手上拿著絲巾，頻頻像蒙恬揮手，在她的目送下，蒙恬隨著大軍離開。

領軍的將領是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