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湖方丈沉默了一段時間,武林群雄見少林寺老當家十分為難,不少人都慫恿起來。
“老方丈,我看此事事關重大,我們先請二位少俠到屋里,再從長計議。”說話的人叫是方家堡的二公子方長云。
夜鴻看向方長云,此人五官還算端正,但眼神時不時閃爍,顯然不懷好意。
賈乙病打個哈欠,望著天道:“是啊,把他們請到屋里,就算他們真的插上翅膀,也飛不出眾位英雄好漢的天羅地網了,妙計妙計。”
“二弟,不得無理,你如何不相信龍兄的為人?”方長壽插話道。他是方長云的大哥,也是方家堡的繼承人。訓斥完自己的兄弟,轉頭對夜鴻二人一抱拳:“舍弟無禮,二位見諒。”
此人溫潤如玉,夜鴻對他的第一感覺就非常好。
心湖深邃的目光轉向萬妙公子:“阿彌陀佛,龍少俠,可否讓我們看一看你手中的經卷?”他很無奈,曾經犯下的錯誤讓他不敢貿然傷害別人,但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經書被偷不管。這是他的職責。
龍少俠苦笑一聲:“既然在下已經被人算計了,那手中的經卷……恐怕……”
果然,當他打開一直在他懷中的藍色包裹的時候,一眾僧人終于開始騷動了。心湖方丈現在心中已經是五味雜陳了,憑他的眼力當然知道那并不是丟失的經書。
可能是覺得自己表演的時候又到了,通明和尚喝道:“怎么樣?現在人贓并獲,你們還想做和狡辯?當著眾位英雄的面,你們最好馬上放棄抵抗,交還經書聽候發落!”
夜鴻此時已經完全不再猶豫,懶懶散散的開口道:“我說這位通明大師,你有沒有聽說過‘捉奸捉雙捉賊捉贓’?如今心竹大師在我園中圓寂,這總不能說是萬妙公子下的手,而我剛才一直在你們眼皮底下,你們都樣沒法說我就是殺人兇手。要說我們偷了你們的什么經書,現在經書又不在我們手上,你們是捉到雙了?還是捉到贓了?”
萬妙公子也盡量表現出合作的態度:“我二人本是無辜。當務之急,還是大家齊心合力先找到兇手,再尋回經書吧。”
“你說無辜就無辜?難不成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我們就得相信你?姓龍的,可別忘了你老子是個什么東西?”人群中傳出這么一個聲音。
萬妙公子聞言頓時臉色一沉:“當年梅花盜一事,先父曾誤入歧途,陷害小李飛刀和飛劍客。少林寺中一場霍亂。但是人死為大,先父縱然有錯,也該看在我母子二人在江湖上對各路朋友多有善行,多多原諒。不想如今還有人念念不忘,這位朋友肯不肯出來和龍某照個面?”
沒錯,萬妙公子正是當年的龍嘯云之子,龍小云。
然而這時候人群之中那個聲音突然就不見了。這就是人多的好處,混到人群之中,只要你不惹人注意,避開所有人的目光,就算是身邊的人也未必知道這話是誰喊出來的。
這是又是一個人越眾而出,夜鴻一看認識,正是和自己有過交手的林亭。
“各位,以晚輩愚見,既然兩位少俠有重大嫌疑,但是我們又沒有確鑿的證據,那么我想我們派人搜查一下二位的住處想必二位也不會介意吧?”林亭這番話像是在問夜鴻二人,但是最后一句話出口卻是看向了心湖方丈。
二人當然沒有拒絕,但是夜鴻心中明白,既然有人想調虎離山布置出這樣一個嫁禍于人的好局,搜查恐怕只會帶來更加不利的證據。
然而更加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夜鴻的住處空空蕩蕩,反倒是在萬妙公子處搜查的和尚在枕頭底下發現了失盜的經書。這種家伙的手法很老套,明眼人都能從中看出一些門道。但是,這卻只能讓萬妙公子的嫌疑更重,此刻,他已經成為了大家著重懷疑的對象。
羅漢陣已經發動,夜鴻和龍小云脊背靠在一起,提防著已經比上來的一眾僧人。
“你的嫌疑基本上解除了,現在如果你出陣,想必不會有人阻攔。“
夜鴻沒有說話,他清楚此時此刻沒有什么比行動更能說明他的立場了。一股渾厚的劍氣包裹住了夜鴻未出鞘的長劍。
“心湖大師,我能不能問一下,如果我們兩人現在施展輕功逃走,少林寺三千弟子是不是有把握用著羅漢伏魔陣困住我們?”龍小云笑瞇瞇的沖著群雄說。
心湖方丈搖頭苦嘆:“如果兩位失主一定要走,那老僧也只有得罪了。事關少林寺清譽,老僧只好破戒了。”
二人對視一眼,縱身而起,如同離弦之箭飛射而出。夜鴻的身影就如同一道灰色的細線,從看起來根本沒有空間穿過的羅漢陣中穿梭而去。
但是龍小云的身影卻比他還快的出現在墻頭上。其實兩個人的身法也就相差一個減肩膀,但就是這一個肩膀的距離,卻成了一道天塹。
夜鴻的腿,被一道纖細的絲線纏住了。線的另一端,是一個夜鴻非常頭疼的人。冷峻的目光,凜冽的眼神,冰涼的絲線,南宮曉燕說過,自己的姐姐南宮燕所用的兵器也是一根絲線。不再是風箏線,而是一條魚線。
漁夫手中的魚線可以釣上一兩條下酒的鱸魚,而南宮燕手中的線,卻可以釣到人的靈魂。夜鴻不敢動了,龍小云也同樣不敢輕舉妄動。以為他們都要清楚,輕輕動一動,夜鴻的腿可能就再也無法施展出任何輕功了。
此刻夜鴻非常懷念鐵大叔,這世上的人或許已經忘記了,但是鐵傳甲一身刀槍不入的橫練功夫,正是夜鴻此刻最需要的。
他不禁和南宮燕對視,對方冰冷的眼神之中帶著一絲躲閃和飄忽,眼光中的神采忽明忽暗,夜鴻嘆了一口氣,跳下院墻,此時他已經完全不打算逃跑了。上一個經歷了這樣誤會的人告訴他,逃避是無法解決問題的。
“至少這次,你沒有催眠我。”夜鴻輕飄飄的留下一句,再不看南宮燕一眼,而是對心湖方丈說:“方丈,我會留在這里查出是誰大鬧少林寺,嫁禍于我二人。也請方丈暫時留住來此悼念的眾人,這其中很有可能就有殺害心竹大師的兇手,不知道方丈意下如何?”
“你自己的嫌疑還沒有洗清,怎么?現在就想開始審問其他人?”人群中的的聲音又一次發出,聽得出來還是上次的那個聲音,但是這一次響應他的,是一抹華麗的光。那道光似乎無孔不入,好像循著聲音作為軌道,精確地遏制了那個聽起來囂張跋扈的聲音。
刀光!當今江湖上,小李飛刀已經十幾年甚至更多年沒有人見過,所以這讓人見之色變的光芒,大家都已經知道:神劍怪刀!
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樣呢?這道光之所以讓人膽寒,就是因為,當你知道這道光是什么,它已經到了它應該到的地方!
眾人又是一陣嘩然:“夜鴻!你偷盜經書殺人越貨,現在又當著眾目睽睽出手殺人!江湖同道豈能放過你?”
心湖方丈也是為之一怔,一時間夜鴻似乎又成為眾矢之的。
“吵什么吵!我夜鴻的刀快,可從來沒殺過宵小之流。”眾人這才發現,沒有血光,也沒有人喪命。有的只是一個被嚇得四肢無力,瑟瑟發抖的人。一枚碎白瓷片被插在他的耳鬢邊,精準的皮肉都沒有劃傷。而他的褲子,眾人注意到的瞬間就離他遠去:他尿了。
夜鴻緩緩地掏出了刀。眾人也顧不得看笑話,潮水一般涌退。但是夜鴻轉手把飛刀插入了一根橫梁:“你們給我看著!我以此刀立誓,五日之內不能找到大鬧少林寺之人,我夜鴻當以此刀自刎!”
“我龍小云作保,五日之內懸案不結,我龍小云自賠性命,不勞各位大俠動手!”他故意把大俠兩個字要得非常清楚。兩人對視一眼,似乎睥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