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秦虛是否察覺那一閃而過的神情,他終是停下了,赤紅的雙眼望著顧無塵,額頭青筋如同一條條蚯蚓,表情異常痛苦,劍被擋下后,他再也堅持不住,承影劍鏘瑯一聲,承影劍落地,他雙手抱著腦袋痛倒在地,顧無塵情急之下上前將其扶住急道:“秦兄,你怎么了?”見他這種狀態,很像是走火入魔,強行摧動潛力所致,便急忙為其輸入真氣護住心脈,也就在顧無塵無心旁顧時,那名黑衣人突然暴起襲殺二人,顧無塵來不及還手,只得口念刀訣勉強分出三層真氣去牽動墨刀,墨刀隨念而動,只聽得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顧無塵一口鮮血便噴在秦虛身上,因墨刀無主人全力驅使,一個回合就被那黑衣人砸飛。
那黑衣人因受傷太重,見二人正處于療傷狀態,不能及時應付,才敢趁人之危下黑于,但在一時突念下也沒考慮太多,才在慌忙中擋下那一刀,這一下讓他受震的也不輕,倒退了數步才穩住,內傷也加重了,又是一口鮮血噴將出來,驚慌中看那二人還沒有起身,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心道看來他們一時是起不來了,便冷笑著一步步走了過去。
而秦虛這時被強行灌輸真氣,體內狂暴的氣息隱隱有種被壓制感覺,恍恍惚惚中聽到那猖狂的冷笑聲,那股氣息又開始暴躁起來,這使顧無塵更加吃力,全力輸送真氣壓制,秦虛才再次平靜了些許,這時才知道顧無塵在耗損真氣救他,心中無法接受,但自己又控制不住,于是在恍恍惚惚中道:“小耀,不要,別管我,快、快去救殿下。”聲音很低,也不是很清楚,但顧無塵聽得清楚,當聽到小耀時,他身體猛的一顫,后面說了什么,他不知道,思緒一直停在小耀這兩個字上,是啊,不知那是多久前的名字了,在他記憶中也只剩下這個名字了,也只最親最近的幾個人才會經常這樣喊他,當年幼小的他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但他知道他們是誰,果然眼前之人是哥哥,顧無塵眼眶濕潤,拼命將真氣輸出,強行壓制近乎崩潰邊緣的身軀,心中在狂吼,“會好的,不會有事的。”
而這時那黑衣人已踉踉蹌蹌走到他們身前,淫笑著舉起手中鋼刀,顧無塵心急如焚,一聲狂吼,頓時周身黑氣繚繞,那柄被砸在一邊的墨刀再次黑光大甚,只聽一聲刺耳的破空聲,墨刀就朝那黑衣人刺去,就在那黑衣人的鋼刀快要落到顧無塵的頭頂時,只聽那黑衣人一聲慘叫,拿刀的那只手帶著鋼刀就飛了開去,一把閃著淡金色的暗器早先一步從他的身前劃過,隨之那柄墨刀才刺穿黑衣人后背從前胸而出,余威不減直直插入前面的樹干上,黑衣人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掙扎了幾下就再無動彈。
淡金色暗器一閃而逝沒入樹林,顧無塵依然高度防備,黑氣繞周身旋轉,但那柄墨刀卻插入樹體太深,一時不能操控,其冷厲的目光注視著暗器消失的方向,隨時準備著迎敵。
秦虛被他狂暴的氣息一下震暈過去,暈過去的秦虛周身赤焰漸漸回縮,這使顧無塵輕松了許多,但他仍是不放心,在沒有敵人出現之前還是全力為秦虛調息。
也就幾息時間,從那暗器消失的樹林中就跳出一個人來,白衣錦服早已濕透,其神情略顯哀傷,但不失其風度翩翩之容,手中拿著仍在散發著淡淡金輝的物飾,原來是一把折扇,顧無塵一見眉頭微皺,心道這人似是見過,不就是那位姑娘的兄長嗎?也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他突然出現為了什么?因為顧無塵與他根本沒交情,也不知其為人,顧無塵向來謹慎,就因為曾見過,所以這個時候來不知是敵是友,沒有立馬反擊,但仍是謹慎戒備著。
這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燕回,一大早出了降云軒本是去一趟潯陽樓找胡雷為邊境的事做進一步交易,但去后并未見到人,就返回了降云軒,當知道妹妹一人去了秦府,便也隨著跟去,到秦府得知秦虛已經出城,問路人才知妹妹也出了城,這時就開始慌了,便一路尋了下去,奈何剛出城就變天了,路上也無行人可問,如此就更加擔心了,也管不得這天氣如何了,仍然繼續尋找下去,直至看到五名化境高手在纏斗,隨之又看到尸橫滿地,就感到不好,當遠遠看到燕婉兒靜靜的躺在巖石上胸前還插著一支箭,頓時感到天旋地轉,幾個閃身躍到燕婉兒身前,嚇的渾身哆嗦,顫巍巍去觸碰燕婉兒,發現早已身涼,其悲憤狂怒,發現不遠處那群黑衣人,便沖過去抓住一人細問,才得知燕婉兒重傷不治的經過,聽完那人講完,燕回才有所冷靜,而在這時岳銀瓶卻是正好匆忙趕了回來。
岳銀瓶在自責中難以自己,待她從恍惚中反應過來時,秦虛等人早已不知去向,她精神萎靡,自又感到對不住秦虛,再則自己的實力就算跟上去也幫不上忙,就沒再追下去,心中對燕婉兒的不幸又非常愧疚,便想著返回將燕婉兒送回臨安,也不能讓她一直躺在風雨中無人問津,當他快趕到時,大老遠發現有個人在燕婉兒身邊,心里暗叫不好,若是那小姑娘的尸身被人毀了或帶走了,那該怎么跟秦虛交代,情急之下邊快速靠近邊喊,想放狠話嚇退那人,手提銀槍跑的那叫個快,完全是使出了她平生最快的速度。
然而這時燕云也只是略顯驚異的抬頭望了一眼,根本不在乎她的恐嚇,眼中卻是有著冰冷的殺意,看著燕婉兒似在睡覺隱隱帶有笑意有些蒼白的臉,悲傷中思緒萬千,不知道妹妹為什么要出城,之前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就算是要去降云軒也會先問問自己,思來想去自認為妹妹應該知道了一些什么,要么是太在意秦家那位小少爺,回想那些黑衣人所言,是妹妹救那小子才會這樣,然而她臨走時并沒多少痛苦,反而有種解脫的神態,不由的又想起那一次的話來,“哥,我也開心,像那彩蝶一樣。”燕云眼眶濕潤了,輕輕撫摸那已沒有了生機的臉頰輕輕說道:“婉兒,哥沒有給你自由,是哥對不起你,哥不應該帶你來的。”在這一時間他回憶了很多,心中有悲傷也有堅韌,想到妹妹會這樣,最大原因還是那個冰冷家造成的,若家是溫暖的她也不會不開心,若家是溫暖的她也不會只想跟著自己,終究還是來不及給她溫暖給她自由,心在滴血,在這風雨中結成了冰,釀成了恨,積怨已久的煞氣終是壓制不住,一個可怕的念頭終于在這一刻不再猶豫。
岳銀瓶匆忙趕近提槍防備,本要喝罵驅趕,但見眼前是個精致年輕人,似乎與自己差不多年齡,此時正情緒哀傷,言語悲痛,行為更無傷害燕婉兒舉動,心里一沉便知此人定與那姑娘關系不淺,便放下槍近前輕聲道:“你是燕姑娘什么人?”
燕云沒有回答,靜靜的只看著全身濕透的妹妹,情緒愈加悲傷,脫下自己的一件外套將水擰干放在一邊,再摸索著準備將那支羽箭拔出來,岳銀瓶在一旁見此急道:“你干什么?”就要上前阻止。燕云冰冷的道:“她是我妹妹。”就不再說話。
岳銀瓶瞬間眼前一黑,癱坐在地上不敢再說話,矛盾的情緒幾乎讓她暈過去,這時她實在不知道怎么辦,說是自己害得他妹妹?他會會讓自己抵命?然而自己真的是無心的,心中難過,冷艷的表情終于融了,悲傷的情緒再次占據了全部,想對那人贖罪,揭露自己的過錯,可她的身體似乎癱瘓了一般,竟一絲力氣都使不出。
突然燕云開口了,他將妹妹身上的羽箭拔出,將身上的血跡清理干凈,再蓋上衣服站起身道:“秦公子在哪里?”言語冰冷,雙眼泛紅沒有一絲感覺。
岳銀瓶抬起頭,心里顫的更厲害,沒有馬上回答,但眼前的少年似乎也不急,靜靜的看著她。
“小軒去追殺害你妹妹的兇手了。”岳銀瓶感到眼前的少年幾乎壓的她喘不過氣來,不由自主恍惚的說了出來。
燕云依舊沒有表情淡淡的再次詢問道:“哪個方向!”
岳銀瓶心里又是一顫,眼中有悲傷有哀求,見少年仍是冷冷的盯著自己,實在是壓抑不住緩緩站起身哀求道:“你妹妹遇害跟小軒無關,都是我沒保護好她,殺了我吧!”
燕云眼中寒芒一閃即逝,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姑娘,通過那些黑衣人的描述,又見這姑娘此的狀態,他也大概知道這姑娘為人,頓了一會也沒多話,只道:“你我一個忙,把我妹妹帶回臨安城降云軒去找一個錢金來管事,告訴我秦公子去了哪個方向,我不會為難他。”
這時岳銀瓶才略顯放心,答應了他也指了一個方向,燕云沒再說什么,最后望了一眼妹妹,拿了那支羽箭就朝著秦虛離去的方向奔去,岳銀瓶看著燕云遠去,最后消失,又望了望四周,沒見到叔叔與那些人打到哪去了,又看了看那些茫然的黑衣人,沒等多久就將岳銀瓶背著朝臨安方向而去。
燕云一路狂奔,心中確實很想將秦虛殺死為妹妹報仇,但又想到妹妹臨去時表情,他又不忍心讓妹妹失望,畢竟那個少年是妹妹喜歡的人,當初也是自己一手促成,要怪也得是自己的錯,當初不該讓他們見面,即使見面了也不應該讓妹妹去照顧他,現在說什么都晚了,若只是將怨恨強加于他人,也并非自己當初的目的,最終他還是想先見見秦虛,只看他如何待自己的妹妹再做打算。
燕云一路尋跡追蹤,終于在一片山林中尋到了秦虛等人,見三人斗的正酣只是遠遠的看著,那黑衣人雖蒙著面但他知道那是誰,沒打算出手救他,他現在已經對西夏的人只有恨,早先本是與他們合作的,那也只是在沒有殺害他妹妹之前的了,如今的念頭只有一個,能滅則滅,絕不手軟。
只余秦虛其實是非常矛盾的,本想看這個少年是個可造之材,利用此人達到他一統南國的一個牽引對象,卻沒想到自己的一時失誤導致妹妹身隕,若是滅了此人,想起妹妹往后又于心何安!若是放任不管,自己又于心何安!但見那少年舍命的行為,也總算稍稍安了一些心,
也就在那黑衣人一刀將要劈在顧無塵的頭頂時,他果斷出手將那人手臂削掉,他曾在秦府見過這位少年,雖不知道他們實際什么關系,但見他如此相救,其必然關系非同尋常,自己出手一來可讓妹妹安息,二來保不定日后仍有可用之機,畢竟目的已經達到,只是代價慘重,但他認為正因如此就更要利用好這層關系。
燕云緩緩走到顧無塵二人身前,蹲下身子淡淡的道:“顧兄弟是秦少的朋友吧!我們曾經見過!”
顧無塵對視一眼道:“我見過你”
燕云依舊淡淡道:“秦少怎么樣了?可否讓我幫忙?”
顧無塵總覺得很奇怪,此人與記憶中相比似乎冷了許多,莫不是因妹妹受傷報仇來了?但見他又不似要動手的樣子,也實在摸不透此人所想,只因自己正在療傷關鍵期,一旦松手將會前功盡棄,秦虛氣血倒沖,后果不可設想,心中確實有些擔心,但為了二人性命,他還是隨時準備脫手,于是道:“他的情況還好,不用勞煩燕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