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并不孤,相反,它還是個很有名的小城鎮,尤其是山上的那座山神廟,可是遠近聞名,不少文人雅客慕名而來,提詩做詞,也使得小孤山更加出名。
那時候的鄉風淳樸,鄰里之間相處和諧,是南葉印象中最為安寧的時光。
而讓孤山聲名大噪的,便是那年紀輕輕的神醫,被傳得能醫活死人肉白骨,什么重癥病人全往這邊趕,無論多難的病,只要有幾分把握,她都會全力以赴。
她性格很好,對待病人總是溫柔的,因此從她這里醫好病的人,免不了為她美言幾句。
如若后來,沒有那檔子事,很有可能現在她已經流芳百世了。
南葉眼眸一沉,躍下浮云,立在松軟的土地上,抬眸張望著四周,入目是一片蕭索之景,運氣很不好,這里雜草叢生,剛跳下來就被劃了道小口。
指間的血浸入地里,沒了影蹤,再細看時,那處枯萎的草重新長出來,嫩綠色與周圍偏暗的顏色成了顯明的對比。
傷口很快就愈合了,沒留下任何疤痕。南葉出神的看著那小草,驀然想起水楠樹是世間罕見的靈樹,它所長之地,必是靈氣充足,它的血里,自然靈氣也濃。
她收回眸光,伸手將一處荊棘斬開,邁步子走了出去,沒想到竟然走到了孤山最高處的懸崖峭壁。
從這里而望,山腳的一切只是隱隱約約露出來,好像有炊煙裊裊升上來,云霧繚繞之下的場景,南葉心里感到無比陌生。
記得最南面處有條河流,那時每逢下雨天她都會在旁邊的亭子上避雨,看著河流水慢慢漲高,有一次才驚險,那雨下得大,險些把橋都給淹了,亭子里面也滿是水,直達她的膝蓋。
采得的草藥被她頂在頭上,而她爬上亭中的圓桌上,站在上面看著下面的水,不知過了多久雨才停,亭中水才流完。
那一天是大早上出的門,等到回來時,卻是深更半夜了。家里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她一個人坐了會兒,才把衣服換下,抱著姐姐臨行前送給她的布娃娃,入了夢。
師父在她十四歲的那年就走了,再也回不來了,而姐姐為了夢想,也選擇離開了孤山,此后,這里沒了親人,只有一堆接一堆的病人。
十五歲時,就只有她一個人守在這里,盼著姐姐每月一次的書信,知她安康否。
回憶總是殘酷的,它讓你記起歡樂的同時,也記起了痛苦。
南葉垂眸,施了法術從崖邊跳下,直至平安落地。恰好落到了一戶人家的菜園子里,現在的人間正逢初春清晨,小著點細細碎碎的小雨,之前在山上沒什么感覺,大概是被樹葉檔到了,溫柔的小雨打在身上,不冷,卻涼。
“吱呀——”
似乎是農戶起來了,南葉側頭一看卻和一位姑娘對上眼,那姑娘雙眼登時瞪得老大,南葉正打算把目光收回來之際猛然聽姑娘道:“小偷!!來人啊!!”
南葉:“??”什么鬼?她都沒動手吧?不對,她不是啊!
姑娘嗓門略大,與她家緊挨著的人家一聽立刻拿著把掃帚大喊:“抓小偷啊——”扛著掃帚奔了過來。
“不是……我不是!!”南葉從菜園子里邁步出來,剛打算跟那姑娘解釋,那姑娘自己先愣了,默了默,然后道:“啊錯了,錯了,她不是小偷,小偷長不了那么好看的。”
“……”皮囊真的那么重要?
趕上來幫忙的鄰居:“……”
他抬頭看了兩眼南葉,渾身一抖,仿佛被冷到了,連掃帚都丟在了地上。面癱臉的殺傷力真不是一般大。
姑娘帶點好奇的看著她,問道:“正常人不該從村頭進來嗎?怎么一見你就在這后村口?”這兩天可沒聽到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來。
“我……”南葉突然發現解釋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唉,算了。”那姑娘揮揮手,沒再理她,鄰居在姑娘的問話前把掃帚撿起來,又看了兩眼南葉,問她:“姑娘怎么一個人來這窮鄉僻壤?家人呢?”
南葉著才轉頭,看著面前位大叔,答道:“家人不在了。”頓了頓,又突然想起大叔嘴里‘窮鄉僻壤’這四個字,沉默了。
多少年了,總該能猜到出了那件事后小孤山的結局。
曾有妖人存在,盡管已經死了,但誰又能知道妖人有沒有藏了什么恐怖的東西在此?能搬走的,都搬走了。
“哦,那是,回鄉?”
南葉愣了愣,手里緊緊抓著衣角,悶聲回答道:“差不多……”
大叔點點頭,又很熱心腸問道:“那你之前是住在哪里?”
兩千二百多年,住的地方早沒了。
南葉搖頭,那大叔便指了指之前那位姑娘的房子,問她:“不介意的話,你就和我侄女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