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夏江被蕭景琰的一番話反問得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但是他很快就找到了關(guān)鍵點。

“太子殿下倒是推得干凈，可一個人的秉性哪能如此輕易的改變，若你不是確認了梅長蘇就是林殊，當初又怎會輕易相信，他是真心實意的為你謀劃，要助你登上東宮之位的呢？”

“麒麟才子，得之可得天下，”言到此處，夏江轉(zhuǎn)向了蘇哲，“你當初入京之時，廢太子與譽王都是如日中天，若你不是林殊，又豈會放著眼前的捷徑不走，而要勞心勞力的輔佐一個微不足道的靖王呢？”

蘇哲諷刺一笑，轉(zhuǎn)身面對著夏江：“原來夏首尊今天是來誅心的，獻王殿下與譽王殿下再是如日中天，他們的行事想來也瞞不過夏首尊，蘇某為何最終放棄了他們而選擇了靖王殿下，夏首尊是真的不清楚么？你說的這些話，自己信么？”

這話說得，最終放棄轉(zhuǎn)而選擇靖王和一開始就選擇靖王是完全不同的，至少表面上來說，蘇哲真的就是這樣，夏江也不與他分辯，起身向梁帝躬身一禮，“陛下，江左梅郎入京之后，京城中每發(fā)生一件事最后的受益人都是靖王，他從一個無寵的單銜郡王，步步加封成七珠親王，直到現(xiàn)在入主東宮。而廢太子與譽王斗得如火如荼，最終卻是兩敗俱傷，一個被廢黜出京……”

“另一個怎么樣呢？”蘇哲想到那個在寒字間中喃喃自語最終割腕自盡的蕭景桓，火氣上涌，蕭景桓縱然被削珠在府中思過，只要安安分分，以蕭景琰的為人，他定然也能得個善終，卻被夏江和秦般若攛掇著造反，以至于落到那個境地，“是我逼著他舉兵造反的嗎？”

見夏江被懟得啞口無言，蘇哲穩(wěn)了穩(wěn)情緒，轉(zhuǎn)身面向梁帝，“前太子如何被廢，譽王如何覆滅，陛下最清楚，不管夏江怎么說，他以素懷冒充衛(wèi)錚構(gòu)陷靖王是事實，他攛掇譽王兵圍九安山也是事實！陛下被圍困獵宮之時，百官受損，宗親蒙難，是何人拼死來解圍，又是何人歸還兵符，并護送陛下回京？”

“如今獵宮階前的鮮血還未凝干，”蘇哲轉(zhuǎn)身一指夏江，“而如今夏江這個謀逆的主犯，卻拿著一本野史古書在這里無憑無據(jù)的當面指責太子，難道陛下就不怕，在九安山冤死的人們會心寒嗎？”

“而且，”蘇哲頓了頓，閉了閉眼睛，“太子大婚當晚，九錫殿下回府之時，遭遇暴匪瘋狂的刺殺，若非九錫殿下福澤深厚，恐怕已經(jīng)……而這個夏江，前晚被夏秋和夏冬撞見他與當日逃脫的暴匪待在一起，這幕后主使即便不是他，亦和他脫不了干系。如今，陛下竟還如此相信他？”

“蘇先生辭色鋒利我早就領(lǐng)教過，這兩年發(fā)生的事情，你我各執(zhí)一詞，”夏江當然不會和蘇哲磨嘴皮子，他抓的到底是不是衛(wèi)錚他當然清楚，雖然憋屈，但現(xiàn)在根本無從對證。至于蕭景寧為什么會被刺殺，他更是不甚清楚，現(xiàn)在也無法辯解，他能夠賭的，也只有梁帝對蘇哲和蕭景琰的疑心，是以他只向梁帝拱手，“但有一點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否認，雖然我不知道九錫殿下怎么做到將你身體調(diào)養(yǎng)好的，但是你在我懸鏡司時我親自替你把過脈，的的確確就是火寒毒。陛下，老臣已逃出天牢，若不是心系陛下，怎么會自投羅網(wǎng)，斷自己后路？”

梁帝微微頷首，眼角隱晦的掃了掃蘇哲和蕭景琰的神色，“你說得很有道理，既然已經(jīng)逃脫了，又何必為了這些子虛烏有的事賭上自己的性命呢？”

夏江心內(nèi)一喜，忙道：“陛下圣明。老臣當年之所以與林殊結(jié)仇，就是為了替陛下處置赤焰逆案，林殊來京找老臣尋仇這不為怪，懸鏡司也確有行為不妥之處，以至于被林殊利用，但他無論如何狡辯，事實就是事實。火寒之毒寒熱相沖，可引得脈象表征不一，即便九錫殿下將他身體調(diào)理得表面上與常人無異，但他的脈象必然是不同的，陛下只要傳太醫(yī)來為他切脈，一探便知啊，陛下！”

其實當初蕭景寧換上的那個人所練的武功便是寒熱相沖的，以至于脈象也隨之改變，與火寒毒的脈象確實相像，但是蘇哲身上的火寒余毒在蕭景寧第一次施針后就已經(jīng)消失得干干凈凈，如她所言，蘇哲現(xiàn)在這是病，而不是毒。更何況，現(xiàn)在他的身體與常人無異，只脈象稍微弱一些，連寒熱都不會有，蘇哲會怕太醫(yī)嗎？是以蘇哲一陣嗤笑。

“好。”蘇哲看向夏江，“夏首尊對蘇某的身體如此關(guān)心，蘇某如何能辜負美意？陛下盡管將太醫(yī)召來便是。”

此言入耳，夏江忽覺有異，在對上蘇哲的眼時忽然發(fā)覺了此人和先前他帶進懸鏡司那人的不同，“你！你不是梅長蘇，你是誰！”

梁帝臉一黑，這夏江竟然連這理由都找得出來？隨手抓起眼前的東西就往夏江砸去，“放肆！夏江，枉朕如此信你，在這時候還給你說話的機會，你就是這樣回報朕的？簡直一派胡言！這人哪里就不是梅長蘇？”

“陛下！”夏江很是憋屈，現(xiàn)在他終于知道那日審問蘇哲時為何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了，特喵的那根本就是個替身！他以頭搶地，“陛下！老臣之言句句屬實啊！那日進懸鏡司的梅長蘇根本就不是他！那人親口承認他是祁王府舊人，脈象也的的確確是火寒之毒的脈象，可是，可是這個梅長蘇與那人不同，即便此人不是林殊，他也絕對和祁王府脫不了干系！陛下！梅長蘇窩藏逆犯，必然心懷叵測啊！”

“一派胡言！”蕭景琰對著夏江怒喝，他知道蕭景寧確實將蘇哲調(diào)包了，這個是絕對不能承認的。但夏江在這個時候這么說出來，給人的感覺便是前言不搭后語，胡亂攀咬，“當初要查蘇先生的是你，親自帶人去抓蘇先生的也是你，審訊蘇先生后就栽一頂祁王府舊人的帽子，現(xiàn)在又說蘇先生脈象寒熱相沖要召太醫(yī)，蘇先生答應(yīng)召太醫(yī)你又反水說蘇先生不是梅長蘇，又說當時抓的不是蘇先生，夏首尊莫不是狗急跳墻，胡亂攀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