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誰,”袁厲醉得說不清話,“你個娘們兒,你管老子,我說你,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跑來跟我橫什么橫,這小子,懂個毛啊,”說著氣就上來了,提起郭曙,上來又是一拳,“你那個什么狗屁軍令,給不給老子收回去——”
一拳打空了去,袁厲人壯,這一使力,沒打著,猛得向前一陣踉蹌。
提起郭曙,樂山扶穩他,將他送到身后人的手里。
袁厲定眼來看,嘿,又是個不知哪里冒出來的小娘們。
“哦,你不是那個,那個那個什么?”
“屬下陳樂山。”
“對,就是你,”袁厲拿手指著她,“長得倒俊,這里啊,不關你的事,閃一邊去吧,免得傷著了,弄疼了你這張如花似玉的臉。”
“袁副將,”樂山站直了腰板,不改其顏,“副將,酒醒了嗎?”
“我說你這人,不聽話是嗎?”擋在郭曙面前做什么,“滾滾滾——”
上來要推開樂山,卻不料,被她一個反手捏住,又將他推了回去。
力氣之大,袁厲后退兩步,因著身后有人接住,他才沒有倒下。
這一場面的轉換,驚呆了眾人,而一旁看戲的齊蘊,眼睛盯著面前的這人,震驚得說不出話。
她想起,這個人,起初是派來接軍演之任的,當時她還甩了她兩鞭子,她就站在高臺上,卻一句話也沒說。
想她袁厲,竟然在一個娘們身上吃了虧,就是醉著,也吞不下這口氣。
“起開!”掃開了身邊擋他路的人。
“副將,副將!”身邊人來拉他,拉不住。
“袁副將,你這是要做什么?”樂山輕悠悠地問。
“做什么?”他如一陣風般疾來,“我要你死!”
樂山速度極快,躲過了他一拳。
“你有本事別躲!”袁厲暴躁得像一條猛牛,臉色血紅,脖上的青筋暴起,發怒達到極致,一個掙脫,衣服都裂了開來。
袁厲的致命弱點,易怒。
樂山站在原地,摸了摸左手上的佛珠,抬頭去看時,微微挑起了嘴角,“你認真的?”
“廢話!”他疾風而來,使出山海洪荒之力,一拳頭砸了過來,這一回,樂山沒躲。
剎那的功夫,看得仔細的人,都瞧不出發生了什么事。
場面一度喧嘩,直到袁厲砸去的那一下,不知砸沒砸到,眼睛一眨,他整個人就飛遠了。
足有二里,跌落在遠處的樹杈上,轟地一聲,重物落地,袁厲從樹上又滾了下來。
眾人去看時,他躥了兩下,沒躥穩,復重重趴倒在地上,終究沒有爬起來。
樂山甩了甩手,呼了一口氣,她就說啊,叫他別逞能,他不聽,非逼得她使出必殺技。
樂山轉身去接郭曙時,身后那一圈密集無比,因看熱鬧而圍成的人墻,剎時間,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后退了一步。
樂山放眼去看,方才那一招威懾力太足,這些個小兵眼睛里,甚至都噴出了畏懼的火花。
一旁觀看的齊蘊,久久說不出話來,手也僵了起來。
這個人,分明是扮豬吃老虎。
保不齊,日后就要來找她,報高臺鞭笞之仇。
“齊副將。”
突然點她的名,齊蘊如驚弓之鳥,臉色虛白。
這人一招將袁厲壓制,可她哪里又如袁厲,她若再來,她壓根經不住她這么一下。
樂山壓了聲,克制了克制,“齊副將,袁副將怕是要臥床個幾天,郭參將想必也血虧有余,這后面的事,還得辛苦你了。”
“遵,遵命。”
這樣的效果最好,樂山轉過身,朝遠處趴在地上的袁厲望了一眼,她承認,這一回,她使的勁確實不小,“軍有軍規,這第一條,便是不能以下犯上,行兵打仗,醉酒鬧事的人自也活不到第二天,袁副將,身負重任,卻屢屢犯禁,該罰。這一月軍演,上有總兵大人,下有郭曙郭參將,軍營之內,刑賞之本,在乎助善而懲罰,如有罪責同犯者,哀矜懲創懲,懲一儆百,規勸者,二罪俱罰、罰一勸百,記住,今日的袁副將,伏膝倒地,就是小懲之后的結果,諸位,都聽清楚了嗎?”
晨時懲戒的風波過去,樂山去營里看望郭曙,今日借他所受小傷立威,樂山終究過意不去。
“郭參將。”
“我不過挨了兩拳,你待我就如此客氣了,”郭曙從榻上爬了起來,胸口重擊,他輕輕捂住,喘息了兩聲,樂山看見,忙過來扶他,給他墊了枕靠,他方坐穩,他道,“若是軍演的事能梳理清楚,那我今日挨的這兩拳,就算值了。”
“公子常道自己言不能說,力不由心,無入仕之才能,擊敵之決斷。”樂山俯手,給他行了一個禮。
如此厚禮,郭曙鮮少從她身上看過,“說你客氣,你就真客氣了,人后又喊我一聲公子,這是做什么呢?”他暗咳了一聲,秉性表露無疑,“況且你這話,也不是我自己說的,是乃父上月壽誕,他這樣說給我聽的,我覺得吧,也挺有幾分道理。”
尚賢之輩,堪稱公子。
這是長安名流風氣。
郭曙明知她之計,尤可早做準備,不至于挨了拳頭,傷成這個樣子,但他支言不語,任憑袁厲鞭打,直至吐血為止,也無還手呵斥。
“公子,”樂山扣禮,“從今日起,你就不是了。”
“陳樂山~”郭曙就是見不得她認真,“好端端的,你老說這些話做什么,能治服袁厲與那齊蘊,我就樂得自在了,”就是不知道這份威嚇能持續得了多久,“你方才那一下子,是真的假的,這好好的人,怎么就能拋出了二里之外呢。”
看他的模樣,滿副期待的眼神,樂山瞧著瞧著,不得不莞爾一笑,“你既傷了,就好好歇幾日。”
你如此信我,后面的事,定會給你安排好。
從郭曙的營里剛走了出來,營前就撞見了兩個人。
不,不是撞見,是那人刻意等待。
齊深的盔甲她認得,郡主背對營帳,觀望營外,聽見了營門的動靜,她才慢悠悠轉過了身。
“大人。”
“陳樂山。”
“大人既然到了營帳之外,不妨就進去看看,郭參將正在涼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