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跳得不錯

每年臨近十月中旬的日子，總是淮海職專全體師生最為忙碌的時候，只為每年一次的校級運動會。

運動會的前三天，根據學校要求，全校師生每天下午停課，統一進行開幕式帶妝彩排。

一時間，學校的每條小路上都擠滿了準備進行方隊演練的學生，只因檢閱各班學生方陣是開幕式的第一項內容。

待到全校學生都各就各位到運動場上指定地點站定，象征著神圣莊嚴的升旗儀式即將開始。儀式過后，就到了各年級與部分代表社團進行表演的時間。

由譚泰負責的項目，是學校龍舟社團表演的“賽龍舟”節目。

龍舟社團是淮海職專去年新成立的民族傳統體育項目社團之一，因譚泰擅長水上項目，又曾在師范大學有過參與劃龍舟的經歷，所以自他一進校起，校領導就將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了他。

因淮海職專地處淮河沿岸，其北門距離淮河不過二三百米距離，從運動場移步過去也只需七八分鐘時間。

此刻，停泊在岸邊的四條龍舟早已準備就緒，只等譚泰一聲令下，龍舟比賽即刻開始。

蔣束還記得一年前，班主任們奉命為新組建的龍舟社團招攬學生，要求一個班最少推薦十名學生，選拔條件既多又苛刻。可最終的結果是，一個班所推薦的十名同學，能夠選上一至兩人已算是十分幸運。

因龍舟練習的場地在校外，學校的一眾老師也是借著這次運動會的機會，第一次親眼看到了這個“十里挑一”的團隊，以及傳說中的龍舟。

四條龍舟，紅黃兩色，各為兩條。龍舟旁，身穿紅色統一服裝的六十名學生也已準備就緒。

在藍天白云，綠樹清水的映襯下，四條龍舟一觸即發，奮勇向前。

身為總教練的譚泰，也退回教師隊伍中觀看比賽。

“龍舟為什么是兩種不同的顏色，我以前在電視里看到的都是同一種顏色。”安揚在人群中小聲說。

“我也記得龍舟好像都是一種顏色，而且這一黃一紅兩種顏色的龍舟一同在水中劃行，看上去實在有些晃眼，要是能都換成黃色的就好了。”站在她身邊的蔣束也小聲說。

安揚卻說：“我反倒認為紅色的龍舟更好看一些。”

“可孩子們身上的衣服已經是紅色的了，如果龍舟也是紅色，未免有些過于單調。而且人們都說金龍，我倒是覺得還是金黃色更好。”

“賽龍舟”是最后一項社團表演節目，接下來就是青年教師的集體舞《飛揚青春》。

動感的音樂，輕快的舞步，運動場上的氛圍一下子火熱起來。

但也因音樂過于動感，舞步過于輕快，而導致部分缺乏練習的老師跟不上節奏，從主席臺上向下望去，下面的教師動作一片混亂。

這是事事追求完美的校領導絕對不能容忍的，他當即下令，下班后所有青年教師留下來加練，直到舞步整齊劃一為止。

理工部的詹瑞聽到這句話后，差點直接癱坐在地上：“我今天已經連上了六節課了，本來以為一會兒下班回家吃完晚飯，洗洗就能睡了，沒想到居然攤上這種事！”

站在他旁邊位置的郝頤也小聲說：“誰不是上了六節課，我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歇一會兒，腰都快累斷了。”說完，她望向周圍的眾人。

大家仿佛已經習慣了似的，都只是暗暗嘆口氣，沒有人敢當眾反駁領導的意見。而私下個別的小聲抗議，總會被自動忽略不計。

大家由體育組的組長領著，又復習了一遍舞蹈動作，然后按照她的安排，幾個人一組自由分組練習。練習完畢的組，到體育組長那里審查一遍，合格后就可以暫時休息。等大家都合格后，再全體一同進行演練，直到將舞步跳整齊為止。

像布偶似的，“生無可戀”的青年老師們乖乖按照體育組長的要求，按部就班地練習舞蹈動作。

而此時的譚泰再次化身為體育組成員，跟隨組長一起，認真進行著分組審查工作。

因是自由組合，蔣束自然與穆瀾卿、郝頤等要好的同事成為一組，好在大家都很爭氣，第三個就通過了組長的考核，得到了短暫休息的權利。

楊隆茵坐在地上，身子倚著籃球架，眼睛望向那邊正在被體育組長嚴格審查的一組老師：“你們剛剛注意到沒有，就在咱跳的時候，譚泰老師站在體育組長后面，一直舉著手機，不知是不是在錄像？”

“不會吧，咱跳的這么難看，有什么好錄的。”與她們同在一組的郝頤，似乎并不相信楊隆茵所言。

“誰知道呢！”楊隆茵卿兩手一攤，準備繼續閉目養神。

休息的時間總是飛逝，隨著體育組長的一聲哨響，大家撐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自己的位置。

“蔣老師！”

似乎聽見身后有人在喊自己，可是聽到的聲音似乎并不是那么確切，蔣束一時也不敢確定。

身旁的穆瀾卿也聽到了，對蔣束說：“后面好像有人叫你，聽聲音好像是……林隘老師。”

林隘，這是一個對淮海職專所有未婚女教工來說，都極為特殊的存在。

他畢業于淮海職專，在念書時，因實驗儀器出了故障，導致腰椎受傷，但他家里并沒有要求學校賠償。或許是校領導心存愧疚，又或許是他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畢業后被領導破格留校任職，成為淮海職專派遣制教師之一。

之所以說他特殊，只因凡是學校出現了新進未婚女教工，這位林隘老師總是會第一時間得到這些女教工們的聯系方式，進而試圖將對方列入潛在交往對象的名單之中。

但因其本人情商不高，長得也不濟，所以女教工們紛紛對他“敬而遠之”，更有甚者唯恐避之不及。

之前也曾被林隘“相中”過的蔣束當然也在其中，她干笑兩聲：“我又不是任課老師，估計他叫的應該是蔣麗敏主任吧。”

音樂又一次響起來，麻木的身體似乎有了記憶，自動跟隨節拍做著各種復雜的動作。

也許是大家都已經沒了力氣，步子邁得盡量小些，跳得盡量低了一點，竟真的整齊劃一起來。不知是體育組長也累了，還是大家的動作真的合格了，老師們竟然一遍順利過關。

不過，按照慣例，每次排練的最后，組長總會提出一些不足，再給予一些建議，以便大家日后能夠有更大進步。

組長正在做著今天最后的總結，譚泰也準備離開了。

他快步穿過教師方陣，路過站在最后一排的蔣束身邊時，輕輕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剛才跳得不錯！”

蔣束作勢瞪他一眼，他卻裝作沒看見一般，繼續往運動場大門的方向走去，只是腿下的腳步更加輕快了幾分。

事后，蔣束才意識到，原來譚泰一直在注視著她，至少在百余名青年教師中，他的目光只追隨著她一人。

運動會正式的開幕日期終于到來了，這天的天氣格外晴朗，天空如同一方上好的藍黃玉，沒有一丁點瑕疵，想必不會如去年的這天一般再下雨了。

運動場的主席臺上，坐滿了來自S市職教研究所的領導，而淮海職專的校領導只能微笑著陪坐在一旁，適時為市里的領導介紹一下各項表演的特色。

其中，最值得期待的就是龍舟社團的表演了。

彼時，已接近中午，陣陣微風襲來，吹皺了一池淮河水。

職教研究所的領導，帶領著淮海職專的全體師生，佇立在淮河岸邊，望著水面上即將競發的六條金黃色龍舟，等待著比賽的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