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不能讓你為難(下)
- 派遣時代
- 舶津
- 2724字
- 2018-08-25 17:35:03
039 我不能讓你為難(下)
電話很快接通,那頭傳來熟悉的男聲,與以往不同,這次他自動省去了“蔣老師”這個稱謂。
“喂~”
“譚泰,是我。”
“我知道。”
“今天你是不是沒答完試卷,就將試卷交上來了?”蔣束開門見山的問。
“對。”譚泰并沒有否認。
“為什么?你是不想寫,不會寫?還是因為寫字慢,才導致沒有寫完的?”
“我從小寫字就比較慢。”他回答,“沒關系,就這樣吧。”
“那你為什么不把手機拿出來看呢?當時大家明明都在抄。”雖然有明知故問的嫌疑,但蔣束還是問出了口。
“我昨天答應過你,考試時一定不抄,我不想讓你為難。如果一旦讓別人發現,我手機里只有占分最多的三個課件,一定會被人懷疑有人提前透題給我。”
得到了他的答案,滿滿的感動與信任,使蔣束的一顆心頓時暖洋洋的。她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對了,你今天為什么給我一個本子啊?”電話這頭,蔣束笑著問。
“那是昨天答應你的。”
“可我沒答應要啊?”
“沒關系,反正你今天已經收下了,結果都是一樣的。”
“你怎么想起來送我一個本子啊?”蔣束進一步問。
“那是普通的本子嗎?那是……”他今天說話突然有些結巴,“你肯定沒看,那里面有‘將成’全國英雄排行榜所有冠軍的親筆簽名。”
蔣束有些失望,依舊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噢,那我回來好好看一下。”
“嗯。”
“你明天下午有課嗎?”
“有,下午下課后,學校還要組織全體學生到學生處旁的排練室進行現場報到,據說要挨個檢查每個學生的整身校服、發型發飾是否合格,檢查時還要班主任全程陪同。”他最后強調。
“這樣吧,你明天完事以后,給我打個電話,我有事找你。”
“噢,好。”譚泰想了一下,似是覺得不對勁,“你明天不是也要和我一起去陪學生進行現場報到嗎?”
蔣束笑了:“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從明天開始,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并肩戰斗了。”
“啊?”譚泰驚訝,“你要去哪兒?”
蔣束趕緊解釋:“我沒有要去哪兒,只是從明天開始,我就不再是15級13班的班主任了。”
“噢,恭喜恭喜,那你以后的日子就幸福多了。”譚泰羨慕的說。
在淮海職專,大多數班主任都是費力不討好的,上班比誰都早,下班比誰都晚,既代替家長操了心,又替學校挨了罵。
因此,如果評選淮海職專最令老師們厭惡的工作,班主任工作排在第二位的話,沒有工作能夠排第一。
蔣束這次能夠順利擺脫這個重擔,也是得益于湯平遙的懷孕。
如今湯平遙已經懷孕將近六個月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無法堅持到這學期期末就要生產。按照規定,淮海職專對于班主任是每年一聘,聘期從當年九月起,至次年八月止。
經教研室主任鄭梓約與郁燁商量,決定向學校申請,由其他老師接替蔣束的班主任工作。
都說“福禍相依”,這次倒真的在蔣束身上應驗了,不過她也并不像預料當中那樣開心,因為如果她不再擔任13班的班主任工作,她與譚泰的交集就會減少許多。
突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情緒涌上心頭,蔣束說:“所以,從明天起,你再見到我就不知是什么時候了。”
“沒事,你明天不是找我有事嗎,這不就見到了?剛剛你說不和我們一起并肩戰斗了,我還以為你像基礎部的白老師一樣找到新工作了呢!”
蔣束也有耳聞,白雪已在一周前的加班時期,正式向學校提出了離職申請,理由是已在家鄉的一所大學找到了一份輔導員的工作。
“我也聽說白老師要回家鄉當輔導員了。”蔣束說。
“噢,原來她找了一份輔導員的工作,這工作和班主任差不多,也挺累的,我以前在師大讀研時,兼任過學校的輔導員。”
“我想,其實白老師也是不想走的,你還記得咱學校今年上半年招聘時,白老師筆試考了第一的事情嗎?”
“嗯,我聽孟老師她們說起過。不過因為她的試講成績不理想,所以還是沒能考進咱學校的正式編制。”
“不過我聽說,除了試講成績不理想,她沒有考進來,還有另一個原因。我跟你說,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啊!”蔣束叮囑他說。
“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聽說她背地里得罪了基礎部的傅主任,而且她與傅主任都是教語文的,面試試講又都是咱學校的主任們自己評分,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蹊蹺。”
“這確實不好說,畢竟她當時的筆試成績已經是第一名了。”譚泰回答。他沉沉一嘆:“其實我也正聯系著呢,看有沒有機會能換一份工作,咱學校給老師們的工作壓力太大了。”
譚泰的話令蔣束心頭一顫。
她也不好表現出來什么,只得說:“你們都是研究生學歷,留在中職學校教課確實太屈才了。”
這是蔣束的心里話。作為中職學校的教師,每天面對的大多數學生都是調皮搗蛋、不學無術的孩子。對著這些孩子,講著精心準備的課程,大部分時候都像是在對牛彈琴。
一個班里除了有極個別的幾個學生可以按部就班,緊跟老師的步伐,掌握每一堂課的重點,其他學生都像是在混日子。批評過,教育過,也向家長反饋過,可效果依然不佳。
久而久之,大部分老師都已經認為,對這樣的孩子講課,可以說是對自己十幾年寒窗苦讀的一種褻瀆。
可人要活下去,就不得不向現實妥協,為了生存,為了養家糊口,他們必須重新振作起來,認真對待這份工作。
“我也不是什么優秀人才,更談不到屈才了。”譚泰謙虛的說,“我只是覺得,自己在大學期間,認真努力,爭取每門功課都拿到A的成績,還攻讀了雙學位。我的理想是做專業技術型教師,而現在,我的大部分時間都被一些瑣碎的工作占據,能夠用在教學科研上的精力已經很少了。”
譚泰所言,蔣束完全可以理解,而在理解的基礎上,還有幾分自責與愧疚摻雜其中。
因為蔣束就是他口中“瑣碎工作”的始作俑者之一,雖然一切并非她所愿,但人微言輕的她卻也無權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只因這些“瑣碎工作”,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教學研究室等行政科室,附加給老師們的。
加之淮海職專行政科室過多,倘若每個科室每月下達一項工作,那么每位老師每月接到的行政類工作少說就要有十余項,再加上任課教師自身所承擔的教學任務、班級工作,至于哪一項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這些“瑣碎工作”對學校的發展是否有幫助,其價值與回報是否與老師們背后的付出相匹配,其結果更是難以知曉。
“對不起。”蔣束思來想去,唯一能夠說出口也只有這句話而已。
“沒關系,不關你的事。”他突然問,“那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考慮從行政轉到任課老師?”
蔣束說:“這我還真沒想過,不過我的口頭表達能力不是很好,恐怕當不了老師。而且我也沒有系統的學習過教育心理學,如果當了任課老師,恐怕一輩子都逃不開班主任這個魔咒了,我怕自己教育不好學生。”
“你想提高口頭表達能力?這樣我推薦給你一個脫口秀節目,對提高這方面能力還是挺有幫助的。不過,你不太會教育孩子,那你以后自己有了孩子,怎么辦呢?”
“所以,我以后選老公,一定要選會教育孩子的。”蔣束笑說。
“這樣也挺好。”
蔣束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將近晚上七點,她最后說:“你放心,你剛剛跟我說的話,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