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煩躁，學不了習，睡不著覺。

修門的師傅來了，當當叮叮。

手機的鈴聲響了，滴滴鈴鈴。

“小北！我在悠然，來不？”是王喆。

“悠然？馬上到！”胡曉北穿上外套，跟父母喊了一聲“出去透氣”就溜走了。

胡建國夫婦什么都沒說，他們擔心兒子情緒太敏感，自己說出來的話，會讓他極度逆反。

不過胡曉北一出門，兩人就嘀咕起來。

“兒子好像是出去跟同學玩了，不會有事吧？”楊曉娜有些擔心。

“哎！要是以前我就大嘴巴子抽過去了，馬上要第一輪復習了，還天天想著玩！”

胡建國嘆了口氣，給自己的司機打了個電話：

“小李啊！麻煩你點事啊！悠然是什么網吧？”

“什么？網咖？不，我不去，你幫我去看看我兒子是不是在那，注意隱蔽，不要暴露！”

“好，隨時保持聯系！”

……

網吧沒落了幾年后，集合休閑娛樂于一身的網咖在江北市悄然興起，對學生們來說，其實就是比較高端的網吧。

胡曉北看到王喆的時候，這家伙滿頭大汗，左手鍵盤，右手鼠標，瘋狂輸出，敲擊聲已經連成片。

這是一個半圓形卡座，兩個斜對著的座位，兩杯溫熱的咖啡。

半分鐘后，王喆攤在椅子上，萎靡著看向胡曉北：“兄弟！靠你了！幫我打一局！”

胡曉北看了一眼：“勝率不錯，我用你號打農藥，我怕之后你會打我。”

“那我緩一緩，等會兒一起開黑。”

胡曉北點頭，喝了口咖啡，舒服的嘆了口氣：“果然是好基友，甜甜的咖啡，悠然的享受，還是你懂我。”

王喆笑罵：“尼瑪，別酸！對了，恭喜及格，別忘了欠我兩頓燒烤。”

胡曉北放下咖啡，繼續嘆氣：“燒烤就算了，我請你吃雞吧，食堂的。”

王喆翻白眼：“滾！說雞不說吧，文明你我他。”

胡曉北嘿嘿一笑：“不是改成一頓了么？算了，兩頓食堂的雞腿套餐，哥帶你大吉大利。”

王喆跳了起來：“喂！喂！說好的兩頓燒烤啊！你要是掛了就減一頓，你這不是瞎貓碰死耗子及格了么！不對，及格應該請更多！食堂算什么，雖然雞腿是大餐，但是……”

胡曉北淡淡的說：“三頓土豪套餐，有雞腿和茶葉蛋。”

“那我考慮一下。”

王喆重新坐下，想了想，上下打量著胡曉北：“同桌！今天咋這么大方？你家老胡給你零花錢了？”

“不，是給我充飯卡了。”

“難怪。”

胡曉北算計著王喆喝咖啡的動作，突然道：“給我充了一萬塊。”

噗！

王喆噴出一口咖啡。

咔嚓！

胡曉北向旁邊一閃，完美躲過，同時手機抓拍，外加剪刀手。

完美！

咳！咳！

王喆漲紅著臉咳了兩聲，指著他恨聲道：“果然是好基友！早有預謀！刪照片！”

胡曉北急忙收起手機，遞過去紙巾：“坑你沒商量。”

兩人說說鬧鬧，玩了兩局游戲。

胡曉北喝完了咖啡，突然感覺意興闌珊。

“不玩了。”

“啊！？”

王喆一怔，看了眼時間：“我都玩一天了，你才二十分鐘就要當逃兵？”

胡曉北靠在松軟的椅背上：“一會兒家長會。”

王喆一臉看透世事：“我懂了，你是臨死前最后的瘋狂。”

胡曉北搖搖頭，你不懂，我真的只是出來透氣。

老胡一年比一年講道理，已經很久沒抽他了。

……

老胡的司機小李發現了小胡的行蹤，向老胡匯報之后，在車里打開車窗，把煙點上，剛松口氣，看著對面的網咖門口就是一怔：胡曉北？

小李發現情況，連忙拿出手機，直接按撥號鍵。

“胡總！小北出來了！他……打車了，跟著？”

幾分鐘后，小李開著胡總的奔馳越野一路跟到了胡總家樓下。

小李抬頭看著老板家的陽臺，再次撥通電話。

胡建國淡定的道：“小李啊，一會兒來接我，我去小北學校開家長會。”

小李很機靈，意識到小北可能就在旁邊，忙說自己很快就到。

胡建國掛掉手機，看了眼兒子：“這么快就回來了？我以為你要跟同學玩到晚上。”

胡曉北點點頭：“嗯，沉迷學習，無心游戲。”

胡建國：“……”

楊曉娜噗嗤一笑，推了老胡一把：“早點去學校，跟耿老師匯報一下，咱兒子最近沉迷學習呢。”

胡曉北：“……”

胡建國并沒有去太早，他和妻子深思熟慮之后，感覺兒子在心理或精神上的問題應該不大，似乎只是有一點點小毛病，不需要麻煩老師。

當然，那位滿臉絡腮胡的耿老師每次跟他談話，都沒有好聲氣，可能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家長會前，家長都坐在了自家孩子的座位上。

大家都知道十五班的座位前后基本上和名次成正比，老胡同志坐在最后一排的邊上，每次家長會都感覺抬不起頭。

王喆家長基本每次來的都是他媽媽，王喆媽長得和王喆很像，皮膚白皙，有一種優雅的氣質，是個膚白貌美的貴婦人。

胡建國跟王喆媽媽很有共同話題，兩人聊了一會兒孩子的各種不聽話。

耿老師準時來到教室。

“各位家長朋友，大家好！這次考試的成績剛統計出來，已經發到家長群里，大家可以邊看邊聽我說。”

“大家知道，學校半年前就定下了提前開始第一輪復習的戰略決策，第一輪復習很重要，是高考的第一步！也是后進生追上來的唯一機會！”

砰！

老耿開始習慣性的捶桌子。

“其他省市重點中學的第一輪復習一般在上高三的時候才開始，為什么咱們比其他學校提前了一個學期！？”

“現在的孩子我們老師也真是搞不懂了！怎么就越來越散漫！學習也越來越差勁兒！很多孩子都有一種思想，平時我不好好學，到了高考復習的時候我再好好學！那好！學校給你機會，第一輪復習來了！我看你能學出什么奶奶樣！”

胡建國黑著臉，看著兒子的數學、化學和生物：47……39……42……

“這次考試，物理、化學偏難，其他學科都比較簡單，都是基礎題，各位家長看分數就能看出來，誰平時認真學了，誰平時一天天的在那夢游呢！你們家長也反思一下，平時有沒有督促孩子學習！？家里有沒有好的學習環境……”

胡建國感覺老師罵的就是自己，憋屈的不敢大喘氣，頭越來越低。

“……咱們班物理及格的只有十個，這里我表揚一下胡曉北同學，他名次在后面，但是物理及格了，比平時有進步，看得出來他最近確實在努力……”

胡建國腦袋“嗡”的一下，仿佛瞬間被一記重拳擊暈，后面老師說了什么都沒聽清。

幸福來的太突然，就像龍卷風！

“老師表揚小北了？”

半晌，胡建國還不敢相信。

王喆媽見胡建國還在發呆，輕笑著說：“是啊，胡總，你家小北真是好樣的，耿老師很少表揚同學呢。”

胡總回過神，感動的差點哭出來，他一直以為老師在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