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客棧,李遲望著鏡一般小湖,一杯杯的飲著酒。美酒入喉,甘甜酣暢。
他已有些醉了。從未想過,這個常年奔波的商人,既也有如此一面。他知道帶走荀葉的人是誰,而卻對那個人無可奈何。
沙沙沙......
他看著已枯黃的荒草,眼中卻是滿地的尸體。他看著幻夢般的湖水,心中卻是哭泣的青魚。
那份威壓從遠至近,從頭至腳的襲來。饒是李遲的實力,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李遲雖醉,而身手未慢,甩手間便是漫天梨花,朵朵梨花都是暗銳的毒針。
“出來吧!”李遲喝道,酒杯脫手,仰身間又是一擊,正中敵方的方位。
威壓消失了,半響,幽暗處走出一個矮小的人,正是燕謊。
“想不到你從商這么多年,身手倒也沒有生疏。”
“也不過是三十年沒有對武了。不過現在,這么晚了,燕老還莫非是來談生意的不成?”
燕謊將手中的酒飲入喉中,笑道:“談生意?我倒也沒這份閑情逸致了,不過來喝喝酒倒也不是不行。”
這時,李遲仔細一看,才發現燕謊身后還跟著一人,居然是被擄走的荀葉。
當李遲看到雙目無光的荀葉時,便不由的變的急躁,望著燕謊出口問道。
“她怎么在你這?”
燕謊并不在意,拿起桌上的酒壺再倒了一杯。
“路上遇見的小姑娘,也不知道為什么神神叨叨的,就帶過來了。”
李遲不理會燕謊,忙上前檢查荀葉的身體是否有什么異樣。
“呵呵,你忘記我是做啥的嗎,不會有問題的,倒是你,這么關心這娃子,難道她是你的私生女嗎?”
李遲也想起了燕謊的職業,此時有些尷尬。“沒有
的事,只是稍稍注意一下,我也算是個正人君子,怎么會搞那些事。
李遲吩咐仆從將荀葉帶回了客棧,隨即向燕謊道。
“來吧,喝酒。感謝你帶她回來,改日我給你多介紹幾個病人。”
悠悠月色映照孤寺,淺淺微光蹉跎流年。
葉辰坐在庭院中,暗暗嘆息。
這些年,他謹記師訓,忠信守禮,嚴己寬仁,四方正邪兩道,官商匪盜都對他十分敬重。名聲是一種榮耀,是一種驕傲,卻也同樣是一種束縛。
葉辰現在已經老了,再過兩月便六十八歲了,他活了六十余載,從未有過愧于他人之事。
近年來,江湖爭端不斷,門派的諸弟子本領雖學的已經有模有樣,但經驗尚淺,處事為人還仍需多加歷練。
其中,他最擔心之人,便是他最疼愛的小徒弟荀丹。此次,將尋找沈月治療魂悸之事交托于孟小霽,而將一同前去的機會給了荀丹,實是想給予荀丹一個歷練的機會。
原以為以孟小霽的實力,在悾慏城中已鮮有敵手,難料江湖紛雜,人心叵測,二人都卷入了一場即將發生的災難中。
葉辰本不愿年紀輕輕的孩子去面對這些東西,而在冥元這幾個月愈演愈烈的變動中,葉辰最終決定將選擇的權利留給荀丹自己。
這也是本該屬于他的命運,即便自己是將這孩子栽培至大,關愛有加的師父,也無權干涉他的命運。
他決定將告訴荀丹他自己的身世,于是,他寫了信派人遞給了荀丹,吩咐他來滄杳寺相會。
這個夜晚,他失眠了,明知從收養那孩子之時,這些都將成為必然中的必然,而他卻難以釋懷這一切。
“既然想不通,又何必苦思?”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是方丈弦澈。
“住持也未休息嗎?”
昔日,弦澈與葉辰的師父有恩,也算是他的前輩,葉辰不敢失禮。
弦澈瞇著眼,微微點頭。
“見施主獨自憂愁,故來察看。”
“倒也并非憂郁,只是今夜月色正好,我這等閑暇俗子,來賞賞月罷了。”葉辰尬笑著,掩飾著心中的焦慮。
“施主有什么顧慮之事,不妨告訴講出來。”弦澈淡定道。
“一些俗事罷了,大師精通佛法,看破紅塵,參透人世,具有大智慧,大領悟,非我等小人所能了解。”葉辰嘆息道。
“是荀丹的事情吧。”弦澈一語道破。
葉辰沒有否認。
弦澈接著道。
“你想告訴他他原本的身世,有關那場戰爭的事情。”
“那是我們的罪孽,我不想他背負仇恨長大,而現在,我認為他有知道這些的權利。”葉辰道。
“既然想通了,又何必愁苦?”
“應該算是擔心吧,畢竟他是我諸弟子中唯一從小照顧到大的孩子。”葉辰苦笑道。“住持覺得呢?”
弦澈一時語塞。他沉默了一陣,最終淡淡的說了一句。
“我覺得那荀丹蠻好的,是個有勇氣的孩子。”
“果然,大師也在擔心那孩子嗎?”葉辰笑了。
“與其說是擔心他,倒也可以說是擔心與他所相關的,被牽扯的眾生。”
庭院下,蒼翠的老樹隨著瑟瑟秋風微微顫動,泯滅的黑暗即將降臨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