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楊洛楓為自己做了一首打油詩，玉書的眼底頓時閃過一絲無奈：“不知道是什么樣的打油詩？很有趣嗎？”

輕聲的問了一句，玉書便拿起酒壺，為楊洛楓添了一杯酒。

愿意為她作詩的人實在太多，或許一開始聽著，玉書還會感覺欣喜，可是時間長了，再多的夸贊也就是那樣了。

“有不有趣我并不清楚，不過若是你聽了，一定能夠想象出我初見你時的樣子。”楊洛楓微笑道。

抬起就被晃了晃，楊洛楓便念出來之前在清風樓，脫口而出的那首現代詩。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卻裝飾了別人的夢。”低聲重復了一遍，玉書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翹起。

不同于其他人那或直白或婉轉的贊美，雖然只是一首打油詩，但是卻將玉書描寫的仿佛是畫中人一樣。

“這首詩很美，不知道可有什么名字？”玉書輕聲問道。

假模假樣的思考了一會，楊洛楓便扭過頭看向了窗外：“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既然當初就沒有想好名字，那么就當做沒有名字吧！”

望著楊洛楓那張映著陽光的側臉，玉書一時間有些迷醉。

仿佛楊洛楓的樣子，就這樣順著陽光，透過眼眸印在了她的心里一樣。

世界就是這樣的不公平，若是楊洛楓相貌平平。

或許玉書同樣會被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給感動，但是卻絕對不會像現在這么動搖。

畢竟青年才俊，總是讓懷春的少女們芳心蕩漾。

不過作為妙玉閣的花魁，就算是再動心，玉書面上也依舊是毫無變化。

因為出身的緣故，玉書自小熟讀詩書，心智本來就比一般人成熟的許多。

家道中落之后，更是在妙玉閣里見多了各種各樣的人，單單就憑借一張臉，幾句詩詞，根本就不可能讓玉書托付終身。

“既然無題，那就無題好了，既然楊公子如此有學問，不知可有意考一個功名？”

望著玉書美眸顧盼間的那抹柔情，雖然語氣依舊清冷，聽不出喜怒，或者是期待的意思。

可是就現在這個氣氛，楊洛楓敢說，只要他現在答應了，無論最后做不做得到，今夜都將無人入眠。

內心狠狠地糾結了一下，楊洛楓最終還是強忍著心痛搖了搖頭。

不是他不想答應下來，而是八股文這個東西，實在是太難了。

隨便找兩個字組合在一起，完全沒有任何邏輯的東西，楊洛楓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么考。

不過這么丟人的事情，楊洛楓怎么可能會告訴玉書呢？

輕抿了一口杯中的煙花醉，楊洛楓便背著手，站起身走向了窗邊。

“我讀書，是因為我喜歡，并不代表我就是一個讀書人，如果讓我停留在一個地方太久，我會很悶的，讀書科舉這種事情太枯燥，不適合。”

給自己這個逼打了個滿分，楊洛楓便靠在了窗戶上，仰起頭看向了頭頂的天空。

“人生一世，短短數十載，我想要多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有些事遇上了我會管，遇不上我也沒有辦法，有能力的人那么多，也不差我這一個。”

見到楊洛楓如此疲懶，沒有責任心的樣子，玉書竟然有些羨慕了起來。

楊洛楓究竟是想要活成別人眼中的成功者，還是想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這本來就不是她應該關心的事情。

抬手，舉杯，倒酒，而后一飲而盡。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楊洛楓給刺激到了，玉書竟然就這樣一杯杯的灌起了自己。

捕捉到玉書眼底那一絲異樣的情感后，楊洛楓原本準備伸出的手，不由得緩緩收了回來。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著一個故事，或是美好，或是平淡，其中的快樂，還有痛苦，都也只有自己才能體會。

楊洛楓并不清楚玉書為什么，突然想要灌醉自己，但是她那眼角逐漸滑落的淚珠，卻實讓楊洛楓說不出話來。

說到底，無論是花魁，還是清倌人，最后都免不了被人用銀子贖走。

她們心中的苦楊洛楓不清楚，她們遭遇的事情，楊洛楓也沒有能力去改變。

邁步走到桌旁，輕輕坐下，這一刻楊洛楓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自己被甩的那個時候。

那種如同把心掏出來，揉的稀碎，然后再重新塞進胸膛里，狠狠捏一把的感覺，在別人看來也只不過是心疼而已。

面對著那些安慰自己的朋友，雖然他總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可是那一句句的安慰，卻又何嘗不是將那還沒有愈合的傷疤，一次次的揭開？

在這種時候，楊洛楓是真的不知道應該怎么去安慰玉書。

他唯一能夠做的，也就只有伸出酒杯，截下一杯酒飲下去而已。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放玉書手中的酒壺，再也倒不出任何東西之后，楊洛楓便深情的，看向了玉書的眼眸：“酒已經喝完了，不知道玉書姑娘能不能再為我彈奏一曲？”

望著楊洛楓那如同一抹清泉一般干凈的雙眸，玉書第一次在楊洛楓面前，翹起了嘴角：“我不知道應該彈什么，你幫我想一個好不好？”

聽著耳邊那從未有過的溫柔聲音，楊洛楓只感覺自己的胸口突然揪了一下。

“那就來一曲虞美人吧，正好我有一首新詞。”

微微笑了笑，楊洛楓便緩緩張開了口：“彩云易向秋空散，燕子憐長嘆。

幾翻離合總無因，贏得一回僝僽一回親。

歸鴻舊約霜前至，可寄香箋字。

不如前事不思量，且枕紅蕤欹側看斜陽。”

在心中思量了一下楊洛楓的這首詞，玉書難得的瞪了楊洛楓一眼：“還說自己不是讀書人，隨便看看，就能作出這么好的詞來？”

伸出筷子夾了一口菜，楊洛楓看向玉書的眼眸頓時越發的深情了起來：“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盡是讀書人，我讀書，可不是為了當負心人的。”

隨著楊洛楓的眼皮眨動，玉書這一刻仿佛整顆心都要蹦了出來，只好急匆匆的躲在了屏風后面。

而也就是在琴聲響起的時候，在房間的外面，卻是突然傳來了一陣陣的喧鬧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