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深夜，王都陷入一片寂靜之中，而柳將軍府的書房確實燈火通明。

書房里一直有人進出，他們是剛剛從校場回來尚未卸甲的軍人官員。看他們匆匆的步伐和冷峻嚴肅的神色，想來定是發生了什么大事情。

到了后半夜，來同柳軒們商議的下屬終于走光了，可書房的燈遲遲未熄。

下人將柳軒那的情況告訴了柳戀溪時，她正在研究東傾王朝與琉炎國交界的地形圖，下人來報后，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收起地圖離開了房間朝柳軒的書房走去。

來到書房外，柳戀溪停下腳步，剛向前踏出的腳步也收了回來。

“進來吧！”

柳軒有些疲憊的聲音在里面響起。柳戀溪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眸色變得冷靜深沉。

“爹爹，夜已深了，怎么還不休息？”

柳戀溪推開房門后輕輕合上，乖巧的走到柳軒身后給他捶背。

柳軒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語氣沉重的開口：“昨日收到邊線八百里加急，琉炎國一伙流寇進入我東傾王朝邊陲小鎮安寧鎮，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哼！安寧鎮守軍派人圍剿那伙流寇，卻在邊界線被琉炎國的軍隊阻攔，雙方發生了沖突，安寧鎮守軍人少不敵，損傷過半，到我朝派駐大軍趕到時尸橫遍野，陳大將軍想要討個說法，可那琉炎國軍隊竟然城門上掛了免戰牌！哼！無恥！”似乎是意識到了柳戀溪還在旁邊，柳軒停頓了一下，又沉重的嘆了一口氣。

“他們敢犯，我們敢戰！父親，犯我家國者，雖遠必誅！父親何必煩憂？”柳戀溪稍稍加重了力道，在柳軒身后的幾處大穴出揉按碾壓，想要減緩柳軒的壓力。

柳軒搖了搖頭，緩緩的開口：“戀溪，你見過戰場嗎？”

柳戀溪突然收回了手，她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想起了前世童年那昏暗的時光，想到她第一次見到死人還是被祖父強押到鄰國戰場，她……

愣神片刻之后柳戀溪飛快的將手收回身后。

“爹爹，溪兒從小到大，哪去過戰場呀！”

柳軒察覺不到她的異樣，他輕輕閉上眼，回憶回到了昔日的戰場，那時的他他緊緊握槍桿，就如握住了救命稻草。轟轟的炮聲還在繼續，許多人從他身旁一躍而出，隨著一陣激烈的槍聲和慘叫，將鮮血潑灑在了戰場上。有些人從此立下戰功，身份地位顯著提升。有些人馬革裹尸，家人抱著尸體痛哭流涕，而有些人，尸骨無存，無籍無名。

戰場的土壤會成了紅褐色，鮮血無法凝固，上空的陰霾無法散開，偶爾看見的斷枝上掛著早已辨認不出的肢體部位。戰場上的人心越來越冷，眼神越來越冰，殺到眼紅，殺到麻木……

若是可以，他不希望有戰爭。

柳軒拍了拍柳戀溪的小肩膀，無奈的開口：“溪兒說的對，要戰便戰吧！只是，戰爭，苦的是人命啊！”

柳戀溪沉眸，眼底的憂傷一閃而過，是啊，生生死死的場面，她見過了太多。只是，今日來這，她并不想談論這些。是殺是伐，都是這個世界的人的命數。

“爹爹，我有事情要跟你說……”柳戀溪坐到柳軒面前，猶猶豫豫的開口，對上柳軒的眼神時，有些不知所措。

“有什么事情就說吧，沒事的。”柳軒很少看到柳戀溪這個樣子，他用鼓勵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寶貝女兒，面容和善。

柳戀溪只是猶豫了一下，并沒有打算不說，所以最終她還是開了口。

“爹爹，你是誰？”

聽聞此話，柳軒原本溫和的面容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他挺起胸膛加大了一點聲音嚴肅的說道：“我當然是你的父親啊！”

說完他匆忙的看了柳戀溪一眼，眼底的緊張卻怎么也逃不過柳戀溪的眼。

“爹爹，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瞞我了，我都知道了！”

柳戀溪看他這態度，覺得自己的爹爹是不愿意接受現實，所以才用這樣的方式回避的，柳戀溪表示理解，但身為柳軒的女兒，有些事情必須要說清楚的！

“溪兒……我……當時我別無選擇，那時你娘親她……”

見柳戀溪這個樣子，柳軒不免有些緊張，支支吾吾的想說些什么，卻被柳戀溪打住了。

“娘親？這關我娘親什么事？”

“這……你娘親確實也不知情……溪兒，雖說你并非我……”

“爹爹！”

柳戀溪突然大聲的打斷了柳軒要說的話，她明白了，她和柳軒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柳軒以為柳戀溪是在質疑自己的身世！

“溪兒？”

柳軒驚訝的抬頭，他還什么都沒說，自己的女兒怎么就有這么大的反應了？

額……

柳戀溪尷尬的撓撓頭，雖說她清楚自己的身世，可這一層窗戶紙她并不想捅破，因為只要一想到那個場景，她就不自在。所以，她焦急的打斷了柳軒的話，以至于現在為自己的失態而尷尬。

“爹爹，我來是想問您，您，是柳軒嗎？”

柳戀溪不想在耽擱時間，她想做一些事情，但是她需要看柳軒的態度。

“溪兒？”柳軒之前的緊張一掃而空，他突然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涼，剛剛真是嚇出了一身汗。他正了正神色，嚴肅的發問：“溪兒，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祖廟一行，溪兒發現了一些東西！”

柳戀溪對上柳軒的眼睛，其實她知道，這個問題她問不問都已經知道了答案。

“這去祖廟的三個月，你就是為了打探我的身世？”柳軒面色復雜的看著柳戀溪，眼底的神色變幻莫測。

“是，也不是！”

柳戀溪早就知道柳軒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也不想再狡辯些什么：“爹爹，溪兒僅僅用了一個月時間就查到了你的身世，你知道嗎，那是有人故意透露給我的，所以我又用一個月的時間，幫你掃干凈了尾巴！”

柳軒驚愕的看著眼前的女兒，此時的她氣質非比尋常，他突然覺得有些欣慰，女兒長大了，而且她在字里行間都在告訴自己，她的能力很強。不管柳戀溪用了什么方式知道自己的身世，用了什么辦法幫自己掃干凈了尾巴，這都是在告訴自己，自己的女兒是有實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