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車開出大半個鐘頭，已經快到蘇橋住的小區門口，可就在蘇橋認定聶小雨是要回家時，聶小雨的車卻像路過似的，忽然從小區門口駛過去，最終駛進隔壁的一條酒吧街。

因為離家很近，所以蘇橋對這條街并不陌生，知道街盡頭只有條供行人通過的小巷，如果是車開進去，那便等于是進了死胡同。

這里應該就是她的目的地了。蘇橋推測道，然后沒有讓司機掉頭開進酒吧街，而是開到另條街停下，付完錢后又自己走了回來。

下車前，出租車司機同情的看著蘇橋，“小伙子，剛才車里那個是你女朋友吧？嘖嘖，女孩家家來這種地方，唉。”

“不是，她是我妹。”蘇橋隨口敷衍。

……

因為天色尚早，酒吧街沒什么人，為了不讓聶小雨發現，蘇橋刻意保持跟蹤距離。

兩人前后又走幾十米，聶小雨最終進入家名叫夜海的酒吧，蘇橋在外面看著表等了四五分鐘，才跟進去。

就算沒有《秘要》的洗禮，十五年臥底經驗，也把蘇橋的感官培養到極致，他低著頭往酒吧里走，剛推開個門縫，就感覺有些不太對勁，立刻把手伸進褲兜，抓了幾枚硬幣，順著門縫不經意的丟到地上。

伴著硬幣的滾落，他非常自然地在推門的一瞬間，彎下腰裝作去撿硬幣，門口兩個五大三粗的保安見狀，也連忙上前幫忙，剛好擋在他身前。

他透過兩個保安身體間的縫隙，用余光往店里瞟，只見聶小雨坐在店里的實木吧臺旁，擺弄著調酒的吸管，目光時不時掃向門口，但由于蘇橋已經蹲下，所以她并沒有發現什么古怪。

好險。蘇橋暗道，如果真的暴露，危險倒不好說，關鍵是很尷尬，自己一大老爺們，尾隨人家小姑娘，算怎么回事。總不能說叔叔看你印堂發黑，特地前來助你脫困吧，到時就算脫了跟蹤狂的罪名，也會背上個神經病的稱號。

從聶小雨不停看向門口的小動作，蘇橋不難猜出她在等人，再結合她接過電話之后，印堂就迅速發黑，同時還驅車來到酒吧這兩件事，蘇橋基本可以肯定聶小雨的災禍，就是應在她要等的這個人身上。

夜海吧與大多數夜店一樣，封閉的環境，張揚的裝飾，昏暗的燈光。

蘇橋混進酒吧后，專門找了處聶小雨的視線盲區，坐下后點杯啤酒，開始在她身后默默監視。

這是蘇橋第一次如此認真的觀察聶小雨，他發現這個女孩似乎非常不簡單。

正常人的眨眼次數是每分鐘15次左右，而聶小雨現在卻只有3到4次，這說明她在高度集中的觀察四周環境，也代表著她內心的局促不安。換句話說，聶小雨本人是知道現在這個環境不安全的。

而且吧臺旁的高腳凳都是有一定高度的，以聶小雨的個頭，如果好好坐著，雙腳應該會離地，但她卻故意前傾著身體，讓兩只前腳掌可以貼地，這是準備逃跑的姿勢。

這讓蘇橋猛地回憶起，昨夜初次見到聶小雨的場景，當時聶小雨站在門口，身子也微微斜側，雙腳張開約三十公分，兩只手肘抬起數寸，這是典型的防御姿勢，如果說現在的不眨眼及腳掌著地，都是人體下意識的保護動作，那么昨天那套防御姿勢，則必然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才會有的習慣。

由于已經脫離臥底身份重生，而且對方只是個小女孩，蘇橋初時還真沒留意到這點，但經過現在數個鐘頭的觀察，尤其是聶小雨發現他跟蹤一事，令蘇橋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些疑點。

不要以為出租車司機沒有跟蹤技巧，被發現就是很簡單的事情，出租車滿大街都是，車型顏色還一致，正常人如果不刻意關注車牌，根本不可能發現自己被出租車跟蹤。

二十歲出頭的女孩，系統學過格斗，擁有一定反偵察技能，突然約了人在酒吧碰面，即將面臨危險。

如果蘇橋再猜不出聶小雨的身份，他的十五年臥底真就白當了。

就在蘇橋思考時，酒吧門口忽然一陣騷動，先是開門的聲音，繼而傳來此起彼伏的問候，“二哥好。”

被稱作二哥的是個瘦小精明的光頭佬，左眼角斜劃下道指寬的疤痕，一身高檔名牌穿的像地攤貨一樣，看起來約有五十多歲，但實際年齡應該比外表小。

他帶著兩個小弟，檢閱般穿過數名店員，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們的問好，再非常喜感的予以回應。

聶小雨見到光頭佬，也站起了身。

蘇橋見狀，就知道這個二哥，應該就是聶小雨要等的人。

果不其然，二哥跟店員打完招呼后，徑直走向了聶小雨，他們小聲說了幾句，便同往酒吧樓梯口走去，準備上到二樓。

蘇橋往樓梯口瞥了眼，發現那里站著兩個服裝打扮與門口保安完全相同的黑衣男人，就知道二樓應該不是誰都可以上去的，不然也沒必要派人看守。

蘇橋認為讓聶小雨與這些來路不明之人單獨呆在一起，肯定非常危險，他不能這樣傻等，于是便起身走出夜海吧，來到街上左右看了看，而后徑直走進夜海隔壁的酒吧。

他一推門就立刻有人接應，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涂著簡單的妝容，穿著淺色的制服，極盡專業禮貌，顯然經過特殊的訓練。

蘇橋沒有擺出顧客的姿態，而是故作謙卑的笑著還禮，“我是隔壁夜海的，剛剛有客人點伏特加，我們店里不夠了，二哥讓我上這拿兩瓶。”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蘇橋故意把話說的模棱兩可，“拿”這個字有很多解釋，取、借、買，都可以說成拿。

小姑娘還沒回應，卻聽吧臺里頭，一個穿黑色西服馬甲，留圈胡須的歐美范中年男開口，“夜海的？我怎么沒見過你？”

“嗯，我是店里新來的，今天剛上班。”蘇橋答道。

胡須男聽到這，沒再深究下去，他壓根沒想過蘇橋會騙他，在這個街區，沒人敢為了幾瓶伏特加，隨便報二哥的名號。

“要不說還是帶葷腥的好賺錢，前天剛上兩箱，今個兒就賣沒了。你等會兒，我給你勻半箱。”胡須男抱怨著低下頭，開始從吧臺下面的柜里往外掏伏特加。

“多謝。”蘇橋故作輕松的道聲謝，心里卻不禁捏了把汗。

他猜到毗鄰的兩家酒吧多少會有些交際，卻沒想到它們連貨也一起上，如果不是胡須男自圓其說，憑借兩家相互間的了解程度，蘇橋很可能會露出破綻。

打胡須男手里接過半箱伏特加，蘇橋又道了幾句謝，而后走出酒吧。

站在酒吧門口，蘇橋特意回頭看了眼這家店的招牌，抽象的藝術字配上一連串英文，依稀只能辨認出“bar”這個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