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零禾敏銳的八卦嗅覺，他猜到木槿這匹突然殺出的黑馬，肯定會上論壇。機智的他迅速登上論壇，不過令零禾都沒有預料到的是木槿這件事情的熱度。

“木槿，恭喜你喜提論壇頭條。”

木槿是真的一點也不想出風頭，抱怨地睨了修一眼，想看又不敢看地掙扎著，最后認命地掏出手機，進入詞條。

“看到沒，理科榜單那個第五名？”

“廢話，當然看到了，害得老子被擠掉了一名。”

“我是文科的，不是很明白，第五名有問題？”

“哇靠，我的眼睛瞎了？她居然是第五名？！”

“就算沒有別人，也不是你，酸不酸。”

“最新情報，MJ上了風云榜88名。”

“確定是風云榜，不是隱明風云榜？”

“無論是哪個榜，能上榜的都是些牛人，像我們這種普通人連想都不敢想。”

“這個人不就是之前跟公子美人一組打籃球的那位？”

“開玩笑的吧，聽都沒聽過這號人物，作弊的吧！”

“BY警告！！！”

“這小姐姐本人很可愛，慕了慕了，我要去給她打榜！”

“不黑不吹，小姑娘長得不錯。但比起我家瑤瑤，都是渣渣。”

“不對啊，聽說她平時的成績很差，怎么突然就殺到第五了，一定是作弊！”

“怎么齷齪的人都有？人家指不定有私教，暑假沒少上補習班。”

“事出反常必有妖。”

“聽說八班的某位在追她哦，剛剛看到佳人相送。”

“MJ是拯救了宇宙吧！跟瑤瑤是同宿，公子美人同班后桌，還有尖子班的學霸追！！！我慕了......”

“檸檬樹上檸檬果，檸檬樹下只有我。”

......

整整一個下午，大家都非常熱衷于在這個詞條下發言，有的人羨慕，有的人質疑，也有人將木槿當成新黑馬以此熬制濃厚的雞湯，好不熱鬧。

舍友們也紛紛聽說了木槿一舉殺進前五名的壯舉，為了慶祝，趙欣梓還攛掇著在宿舍搞了個小聚會。不過，木槿有理由懷疑這貨就是找個理由胡吃海喝。

平日里大家都忙著學習，倒是很少會聚在一起聊天。飲料零食都是趙欣梓的庫存，她像個小倉鼠一樣，從不知道哪里搬出來的，震驚了所有人。

文曲瑤睨了一眼趙欣梓，轉頭笑著對木槿道喜，木槿笑著回敬。一旁的陳書琪難得沒在學習，她說很羨慕木槿，要是自己也能這樣就好了，說著說著有些落寞，搞得木槿有些不知所措。劉莉莉也說了幾句恭喜之類的話，之后就跟著趙欣梓一起胡鬧，吃吃喝喝的。

最難得的，該是陳函。她沒有跟大家一起坐在地上吃喝，但是木槿知道，她確實在認認真真地聽大家說話。木槿有時候還會跟她尷尬的目光交匯。

不過好在木槿的殺傷力沒有太子訂婚這種超級八卦那么大，僅僅一個下午，熱度便降了下去，也立刻跌出風云榜。整個過程宛如曇花一現。

但是木槿這次摸底考試橫空出世地成為第五名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以往的超級小透明，如今也是沒法再裝透明。

最開始的是班上的同學，看到排名后都紛紛投過目光。還有一些比較自來熟的人會湊過來恭喜木槿，有些人會小聲的議論，有些人會積極詢問學習技巧。后來，她一出教室，總是會有似有若無的目光投射過來，讓她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班里出了一樣一匹黑馬，老師也很驕傲欣慰。在課堂上公開夸獎木槿，讓大家向她學習，或者讓木槿傳授學習方法。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木槿從未經歷過的。她變得比以前更容易笑，這幾天的笑容比以往一兩個月的笑容還要多。她看起來儼然一副很開心的模樣。

可是，修知道，小世界越來越冷，像有一股凜冽刺骨的寒風在周遭潛伏著，等待著爆發席卷的一天。

她笑得越燦爛，她的心就越冷。

寒冷隔絕了修與木槿的聯系。在這漆黑寒冷的意識介質中，修表情肅穆地端坐在潛海閣中，他能看到木槿發生的一切，卻無法與她溝通，更無法出現在她的眼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木槿眼中的黑夜變成白天，修在一日比一日冰寒的小世界中，無聲地陪著她度過一個又一個無法入睡的夜晚。

小世界黑暗的虛空中投射著影像，影像中都是木槿第一視角所聞所見。看這相對陌生的場景，考試后難得的放松時間，這個星期六提前下課，她應該是回家了。

影像那頭傳來鑰匙敲擊的脆響，隨后是關門聲。

客廳的沙發里窩著個人影，聽到聲響后從沙發上爬起來，理了理亂糟槽的頭發。他的胡子拉碴，有些日子沒有整理過。因為煙吸得多，說話的時候，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黑黃的牙垢。見到木槿走近，張口問：“學校怎么樣？聽說你們考試了，考得怎么樣？”

木槿環視家里，沒有看見另一個身影，沉默一會，笑著說：“都挺好的。”

“那就好，在學校要多交朋友，好歹是個貴族學校，多點人脈總是好的。也不枉我省吃儉用送你進去。”他點了根煙，用蠟黃的手指夾著，說話間煙霧繚繞。

木槿的嘴角頓了頓，又扯起來，“嗯，我知道了。”

說了幾句，木槿拖著書包，回了房間。

放下書包，她整個人呆滯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看著窗臺。

窗臺上養著幾盆多肉和仙人掌，可現在都枯萎了，上面落滿灰塵。橙紅色的霞光穿過圍欄，透過窗臺，折過盆栽，漂浮的微塵散在光柱里，沉沉浮浮。

夕曛最終落在在木槿的肩上，在她的臉上打出好看的光影。木槿抬眼看著那面泛黃的白墻，眼角被折射出熒光。

修抬手接到一片雪花。不知道什么時候，小世界已經冷到結滿霜花，腳下的水面結成冰面，無法再泛起漣漪。虛空中，星星點點地落著白雪，化不開，就這么落著。

修看著虛空中，靜止的影像畫面，嘴里吐著白氣，神情凝重，“下雪了。”

木槿睜著眼睛躺在床上，呆滯地望著天花板，整個人一動不動的。

天色漸暗，外面響起鑰匙開門的茲拉聲，很快就聽到有個沙啞的男聲在問：“你看看現在幾點！”

不耐煩的女聲響起，“客戶拖著，我能怎么辦？”隨即，她將鑰匙丟在柜子上，砸出一聲響。

“就你有一堆理由，你有見過哪個做母親的這么不顧家的！”

“我怎么就不顧家了？要不是你不掙錢，我需要這么拼命奔波嗎！”

空氣凝滯了半秒，就意料之內地聽到男聲怒意的咆哮，“你是覺得我沒用？那你就是找別人啊！”

木槿把被子蒙過頭上，捂著耳朵，覺得還不夠，又抱著枕頭捂住自己的腦袋。

良久，門外有人來敲，還是那個啞著的聲音，“吃飯了。”

木槿放下枕頭，順順凌亂的頭發，坐在床沿上，扯起嘴角，開門出去。

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壓抑，木槿捧著飯碗，目視前方，夾著眼前的菜，一口一口地吞咽。

“考試怎么樣了？”母親問。

木槿夾菜的手頓了頓，臉上若無其事地說：“還行。”

“你最好上點心，花那么多錢讓你進隱明中學，別打水漂了。”母親瞟了她一眼，淡淡地念。

這些話木槿早就聽慣了，她垂著眼，悶悶地說：“知道了。”

“你要是能考到個好大學，以后再考個公務員，找個不錯的人嫁了，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父親笑著，就像看到未來如愿以償的欣慰。

晚飯在大家都過得去的氛圍中結束。

木槿回了房間，垂眼盯著地上，嘴里喃喃地說：“還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