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如此肆無忌憚地打量，那人也不生氣，他也在打量對方。

木槿生的不算驚為天人，只能算是普通好看，白凈的圓臉，配上一對瑞鳳眼，讓人看著舒服。

那人目光落在木槿那雙眼睛上面，要說木槿的容貌亮點在哪里，無疑是那一對瑞鳳眼。可惜，那雙眼睛里的光熄滅了，只剩一個漂亮的殼子。

“可惜。”心中想著，那人直接就說出來。

木槿詫異，嘴里問著：“可惜什么？”心里卻想的是——這聲音倒是跟這張臉配得上。

這回，那人倒是不想說了，搖頭說：“沒什么。”

木槿無意對此深究，她更想知道這是哪里！

這個地方黑漆漆的，處處透著寒氣。目力可及皆是黑，可卻偏偏可以看到對方，詭異得令人毛骨悚然。縱使眼前的男子沒有露出一絲危險氣息，但木槿就是沒有辦法對他放松戒備，始終與他保持距離。

也不知道是心理緊張，還是這個地方是真的冷，沒一會，木槿只覺得自己的手腳都僵硬了，呼吸的每一口氣都冷得戳進肺里，難受得不得了。

知道木槿對自己有敵意，那人也不靠近，盡量露出一副“我不是壞人”的誠懇表情，生怕把這位小姑娘嚇出個好歹來，下次要再想接近她，怕是很難。

兩人面面而立，都不說話，氣氛有些尷尬和微妙。

那人想著，“算了，站著也不好說話，還是找個地方坐下好好談談。”

木槿時刻緊盯著他，他突然一個動作就把她嚇得一個激靈，還以為他要干嘛，打人嗎？好在對方似乎沒有這個意思，只是伸手往后一拉，從虛空的黑暗中，愣是拉出來一張椅子！！！

“哇靠！”木槿瞪大了眼睛，微微后退了一步，忍不住爆粗口。

那人被她突然這么一叫，手都頓住了，心想：“壞了。”

果不其然，木槿作勢就要跑，要不是她被凍得手腳僵硬，那人一只手就要撈空了。

而此刻木槿的內心想的是，這會子拉出來個椅子，下回不會是個電鋸之類的吧！

“殺人啦！！！有鬼啊！！！”

那人雙手箍著木槿的手臂，不讓她亂跑，卻引來木槿更大的反抗。

又是掙扎了好一會，木槿嗓子都喊啞，也不剩多少力氣。見對方貌似也沒有進一步，莫名的破罐子破摔，倒是冷靜下來了。

眼睫毛上還沾著淚珠，嘴里嘟嘟喃喃地問：“你真的不是鬼？”

“我是人！”那人又想了一下，嘀咕了一聲，“好像又不是？”

“看吧！你自己都承認你不是人了！”

......

“我怎么感覺你在罵人......“男子耐著性子，手已經箍著木槿，卻沒有使勁。以十分誠懇的態度安撫猶如驚兔的木槿，“放心，我不是鬼。”

“你確定你不是鬼？”木槿兢兢戰戰地問道。

“我確定！”男子完全沒有想到木槿的想象力如此豐富。

木槿拿眼睛回來地掃視眼前這個人，腦子里浮現各種無意間聽到看到的鬼怪模樣——青面獠牙、血盆大口。

這樣想來好像又不是，但在這鬼的地方，能是正常人？開玩笑！

“我信你個鬼！”

那人扶額，沒想到要展開對話這么困難，最后只能作罷。“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修。”說完還特意補充了一句，“不是鬼，但也不算人。不過，你來到這里有一半的原因是我。”

“我就說！難道是半人半鬼？”

......修真的是不得不佩服木槿的聯想力。

“你知道有些人類的意識是可以多個同時存在的嗎？”

木槿搖頭，隨后又點了點頭。

“一般來說，人類的主導意識只有一個，但有些人卻很特殊，他們或天生存在，或后期導致，產生或者分裂其他意識。”修見木槿雖然害怕，但還是有認真聽，便繼續講下去。

“這些不同的意識同時寄存依附在特殊的介質中，這種介質稱為意識介質，也可以說是獨立于維度之外的小世界。而這里就是一個形態的小世界。“

“有時候，同時存在于介質中的意識即使有無數個，只要意識不覺醒，都不會影響到主意識。但也有意識覺醒的情況，這種同時存在多個意識并覺醒的狀況，心理學上解釋為‘多重人格障礙’，這你能明白嗎？”

木槿聽得認真，點點頭，“DID。”

“聰明。“修毫不吝嗇地夸了一句。“而我，就是寄存依附在同一意識介質并且已經覺醒的第二意識。”

......木槿呆滯很久，“啥？什么鬼！”

修無語，難道就繞不開“鬼”了！“不是鬼！簡單來說，我就是這具身體的第二人格！”

木槿并不是不懂，而是這跟“鬼”一樣讓人難以接受！

她茫然，疑惑，難以置信，拿手指著自己，“你是我的第二人格？！”

“不是你，是這個人。”修糾正道。

“那不還就是我！”木槿現在腦子里的漿糊都可以拿去糊長城了！

“你會這么認為是因為長期以來，你都是這‘人’的主人格，所以你才會將自己與其等同。”

“廢話，我活了十七年，我不是我，難道還是你！”木槿整個炸毛起來，這么離奇的事情實在難以接受。

“換個角度來說，還真是，我就是你。”修仔細理了一下邏輯，認真地說。

木槿順了好幾下胸口，做了好幾回深呼吸，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理了一下思路，“不可能，DID的產生一般都有誘因，我的情況不足以導致分裂人格。”

“心理學上解釋的誘因只是已探知，經過臨床試驗得到已知條件。這個世界，未知永遠都比已知多。”

“可是......這不合理！”

“不合理的事情有很多，可我已經蘇醒了。存在即真理。”

修反駁得一套一套的，即使木槿萬分不理解，不接受，但修就擺在那里，真的不能再真了。

“所以，你現在覺醒了，是為了和我爭奪掌控身體的主權嗎？!”木槿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修搖頭，“放心，雖然我蘇醒了，但是我對搶奪身體主權沒有興趣。”

“可是，人格不都會絞殺主人格嗎？”

“我不會。”

“哦。好像也有一些不會的例子，比如守護型的人格。”木槿眼底的郁傷一閃而過，隨后又一瞬不瞬地盯著修的眼睛，滿心地期待著什么。

修自然是不懂十幾歲的花季少女腦子會裝著什么，“除非有必要，不然我是不會去操控身體的。”

“不過，主人格一般不是都不知道其他人格的存在嗎？更別說交流。”木槿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便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問個不停。

“人格之間也會產生共在意識，相互之間能夠交流。”修本想再多說幾句，但時間和情況不允許。“你先回去，其他問題日后再說。”

既然能見上一次面，就不怕沒有下一次。

“回去？怎么回去？”木槿歪著腦袋問道。

下一秒，她就聽到耳邊有人喊些什么，再睜開眼，撞入眼中的便是滿眼的白。

木槿微微愣了一下，歪著頭發呆——剛剛好像做了個夢，是什么來著？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