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轟……”

“轟……”

……

一陣陣的轟鳴聲終于將昏迷過去的申正初震得醒了過來，他摸著兀自還疼得厲害的后腦勺，似乎有點想不起來身在何處，瞇縫著雙眼、借著微弱的柔光仔細地打量著四周。

“轟。”

暫時消失的記憶瞬時如潮水般地涌入他的腦海之中，他突然就記起了那刀氣沖天的一刀，他突然就回憶起那如殺神一般的胡來，他竟不自覺地有些發抖。

恐懼是人的本能，就算他申正初再怎么如諸葛再世，也無法抗拒本能。

不過還好他還沒死，胡來業已不見。

是不是被哪一個小成境高手殺死了？

賀傳山就躺在他的身旁，奄奄一息，眼看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將死未死。

申正初一探脈搏，雖然微弱、卻還有救，連忙一掌印上他的后心，將自己本已不多的內力緩緩輸進了賀傳山的周身經脈中。

這可是華陰七劍的老七，他申正初的結拜義弟，誰都可以見死不救，但他申正初絕對做不到。

終于賀傳山的臉上再次有了血色，脈搏也漸漸變得有力，緊閉的雙眼也慢慢張了開來，他如前先前的申正初一般，經過短暫的失憶，立時便回憶起了所有事情。

“胡來是不是死了？”

申正初搖了搖頭，將賀傳山扶了起來，兩人借著微弱的柔光環顧四周，然后便看到了那五名小成境高手的尸體，皆是被刀氣震碎心脈而死，也就是說在胡來揮出那一刀之后，這五人立即便是死了，所以這五人不可能殺掉胡來。

“滕老閣主？”

滕遠山背著身子站在密室的一角，雙手橫展、手心朝天，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申正初二人緩緩走至他的身前，這才發現滕遠山早已死去多時，但是他的雙目圓睜，淚水兀自還從眼角滴落，竟是臨死也無法釋懷心中之哀。

沒有打斗的痕跡，滕遠山也不可能殺掉胡來。

沒有胡來的尸體。

來時的隧道竟已完全塌陷。

唯一的解釋，胡來非但沒有死，他還把他們兩人竟皆活埋了！

“二哥，也許這隧道還沒有完全堵死，也許還能挖通。”賀傳山又是環顧四周，卻一丁點可以用來挖掘的鐵器也沒找到，九個大鼎和五塊鐵板、所有人的武器、暗器竟皆消失不見。

無法，賀傳山只能撲在那隧道口，徒手挖了起來。

挖掉一點，那頂上的碎石土塊便又掉下一些，賀傳山挖了半天，那隧道卻是一如初時，絲毫未變。

良久。

“二哥，你發什么呆，快來幫忙挖呀。”

“不用挖了，出不去的。”

賀傳山從來沒有在申正初的眼中看到過絕望。

他這二哥乃華陰七劍的軍師、聰明絕頂，一生行事滴水不露、皆是成竹在胸，他眼中有的從來都是自信和驕傲，如今那炯炯有神、精光四射的眼睛卻變得猶如魚肚白一樣，死灰一片。

賀傳山瞬時也絕望了。

這密室深入山腹有數百丈之遠，就算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出得去，挖出一條生路，不過是自欺欺人的鬼話罷了。

賀傳山一屁股坐在地上。

又是良久。

“二哥，你有沒有覺得呼吸有些困難？”賀傳山突然問道。

“這里如今已是密閉的死地，空氣日漸稀薄，你我二人怕是命不久矣。”申正初卻是突然平靜下來，他本是聰明絕頂之人，冷靜了片刻便不再慌張。

賀傳山卻是一聽此言，立刻緊張地話都說不清楚，“二哥，那……我們還……能活……多久。”

“長則柱香，短則盞茶。”申正初道，“你若是心定氣平，省著點空氣，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個息的時間。”

賀傳山立刻便依言坐在申正初的身后，調整呼吸、平定心神。

“七弟，我突然想到了一個笑話，你可想聽？”申正初不待賀傳山回答，便又接著講道：“我數日前便在玉瓏閣遇到這胡來，他當時本就可以殺我，卻只跟我說了一句話。”

“什么話？”賀傳山問。

“他說我命中注定不會死在他胡來手中，這小子為了證明他說的是對的，這一次竟又不殺我，你說可笑不可笑，七弟？”申正初又不待賀傳山回答，自己便是仰頭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申正初笑得眼淚都掉了下來，然后又接著說道：“這小子說我命中注定不會死在他胡來手中，算他說對了，但是我申正初也沒有死在任何人手上，因為此地已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你又怎么會殺我？”

“你又怎么會殺我？”

“你又怎么會殺我？”

申正初反反復復念著這一句話，突然他的心頭一緊，似是想到了什么，滿臉驚慌道：“七弟，你……”

申正初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賀傳山傾盡全力的一掌印在后心之上，他滿臉不可思議地回過頭，看著這個他剛剛從鬼門關救回來的七弟，然后終于明白了胡來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因為你命中注定不會死在我的手上。”

“因為你命中注定不會死在我的手上。”

“因為你命中注定不會死在我的手上。”

……

申正初臨死之時，腦海中竟皆回蕩的只有胡來所說的這句話，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轟。”

“增加山河氣數十三點。”

“增加山河氣數十五點。”

“增加山河氣數十七點。”

……

“對不起，二哥，我不想死……”

“對不起……”

“反正你總是要死的，先死后死又沒有什么區別，二哥，你千萬別怪我。”

“這小造化丹和三生萬物丹給名塵吃也是無用，二哥，你既已死，不如就給我吧。”

賀傳山胡言亂語著一屁股摔倒地，順手從申正初懷里摸出了那個價值連城的小藥瓶，他貪婪地呼吸著密室中僅剩不多的空氣，剎時心中便不再有任何愧疚。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老子為了活下去，做什么都是對的。”

賀傳山惡狠狠地撂下一句話，頓時已是心安理得，他雙手撐地起身，卻突然摸到一張殘破的紙頁，借著微弱的柔光一看，卻正是被滕氏青河老祖扯去的那一頁。

賀傳山趕緊找尋了一圈，果然又找到了那本《天工造物》殘卷，將那殘頁往殘卷中一拼，前言后語一比照，心頭立時便是大喜，殘頁中最后記載的竟是這密室的脫身之法。

這脫身之法就在石臺之處。

石臺之處的八卦之術早就被胡來所破，所以賀傳山只是略微的研究一下，便打開了那條僅供一人匍匐通行的秘道，一路暢行無阻，僅僅一柱香的時間，便已身處九鼎山外。

已是深夜。

賀傳山大口大口呼吸著山間的新鮮空氣，心中的驚喜之情簡直溢于言表，尋了些山石土塊將那處通道完全封死，然后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胡來，你小子什么都拿走了，偏偏留下這《天工造物》殘卷，我賀傳山這次大難不死，必要取你小命。”

賀傳山心中得意萬分，卻不知這《天工造物》殘卷卻是胡來刻意留在他手邊。

只是螻蟻罷了，我要你死你便要死，我要你活你便求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