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晏總，夏同學又火了。據初中部的小學妹們說，夏小姐跟著她的小男朋友私奔了，你管不管？

晏秋離的神色有了微妙的變化，只遲疑了幾秒鐘。他抬頭對來人說了句“繼續說”，一邊撥通了夏斕的手機。

電話那頭是一個機械冰冷的女聲，“您撥的電話忙，請稍后再撥。”隨后便是嘟嘟嘟的忙音。掛了電話，晏秋離整個人往后一靠，神色有些倦怠，他用手揉了揉太陽穴，眼底似有不耐。

他輕輕敲擊了一下桌面，打斷了對面那人滔滔不絕的講話。

“抱歉，有點急事需要處理。”晏秋離站起身體，眾人也起身，面色各異的看著他。那人卻已經準備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回過身說了一句，“我們再約個時間吧。等我助理的電話。”

說罷這話，那人已經開門走了出去。他腳步很急，隔著磨砂玻璃都可以看見他身影很快。

剩下的眾人面面相覷，“這算是過了還是沒過？”

“如果沒過的話——他可以直接拒絕，不用叫我們下次再來啊。”

晏秋離身邊的助理已經敲門而進，那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身穿一襲灰色半裙職業裝，臉上妝容得體，微笑迷人，“各位，很抱歉，小晏總有事需要現在過去處理。請你們稍等，我這邊給您登記一下，看看下次約在什么時候。”

晏秋離快步走到了底下車庫，一邊給夏斕打電話。可惜電話那頭一直是嘟嘟嘟的忙音。晏秋離有些煩躁的扯了扯領帶，隨后拳頭狠狠往方向盤上錘了一下。

他一定是魔怔了——才會這么控制不了自己。

他從來都是運籌帷幄的，任何事情都無法脫離他的控制。無論是幫父親打點生意，還是周邊那些討好的人心，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看透了這人心詭譎。他自以為他能夠坐懷不亂。

更可悲的是，他甚至已經決定不再將對夏卿的恨轉移到夏斕身上。

夏斕是夏斕，夏卿是夏卿。

愛是愛，恨是恨。他騙不了自己，他可以做得更加謹慎和隱秘，甚至不讓夏斕發覺他對夏卿做了些什么。

可是夏斕——她總是不斷的脫離他的掌控范圍，他從沒為了一個人心煩意亂至此。只是她的一顰一笑，便叫他牽腸掛肚。即使他放下所有的高傲和戒備，將一顆赤子之心完完整整的捧到她面前，可惜她卻連正眼都不肯看一眼。

這樣的她，竟讓他越發有些迷戀。等他醒悟過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越走越遠——好像已經無法回頭。

夏斕曾經說過他偏執。那對她的感情是偏執作祟嗎？他已經分不清。他只知道，他發了狂的迷戀著她。

晏秋離驅車回家，小樓里白日里空蕩蕩的，沒有一點生氣。外面雨聲淅淅瀝瀝的打在樹葉上，匯聚成水滴落在青石地板上，無數槐花落在草叢里，星星點點的。小樓被水汽包圍著，像是佇立在一片霧氣之中。

陳姨很驚訝的看著晏秋離，問了一句：“怎么這么早回來？”

晏秋離身上的白襯衫被雨打濕，他的頭發有雨珠子，順著凝結在他的肩膀上。他換了鞋子，問向陳姨，“夏斕回來沒有？”

“回來了，在樓上呢。好像心情不太好，我問她話她也沒理我。”

晏秋離快步走上了二樓，屋子里掛鐘發出沉悶的聲響，已是下午四點鐘。他走到夏斕門前，敲了敲門。

里面卻沒有應答。

晏秋離不死心的又敲了一遍，屋子里一點聲響都沒有。

“夏斕，出來。”

里面一片寂靜，就連腳步聲都沒有。晏秋離有些心煩意亂了，他站在門邊，清清楚楚、一字一句說道：“夏斕，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來，我們談談。”

里面似乎微微動了動。突然“哐”一聲巨響，有什么東西在門背后炸裂開來，滋啦啦的落在了地上，像是玻璃碎片。里面傳來女孩毫無溫度的聲音，“滾。”

晏秋離站得筆直，隔著厚重的門，他的呼吸聲粗重而急促。那人眼底冷意漸漸凝結，他扭動了一下門鎖，語氣是不容抗拒：“出來！”

里面的人再無聲響。

卻聽見外面晏秋離大喊了一句，“陳姨，把二樓的鑰匙拿上來！”

果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打開。夏斕站在他面前，長發披散，眼眶發紅。她眼底是一片死寂，竟好似半分生氣也無，只是冷冷盯著他，“晏秋離，你非要逼我嗎？”

他伸出手輕輕撥開她的發，才看見她渾身都是細細的傷口，鮮紅的指甲印子，撕拉開的一條條細小的傷痕。手臂上滿滿都是駭人的烏青，她的皮膚很白，那些印記愈發明顯，猙獰可怕。

晏秋離眸子一冷，幽黑深邃如大海，壓抑著滔天的怒氣。

“誰干的？”

少女揚起臉孔，盯著他許久，唇邊漾出冷笑。“跟你有關系嗎？”

晏秋離上前擒住她的手腕，欺身往前，一字一句問道：“誰干的？！”

夏斕微微一笑，眼底的冷意如同高山積雪。她的眸子清**人，叫人無法直視，“晏秋離，你故作關心的樣子真的讓我很惡心。這一切難道不都是因為你嗎？”

“因為我？”晏秋離一怔，“你什么意思？”

“夠了，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戲了。你是什么樣的人，我現在一清二楚。”夏斕甩開他的手，后退半步，別過頭去，長長的睫毛輕顫，似有晶瑩剔透的淚珠，“晏秋離，你贏了。”

晏秋離勃然大怒，他啞著聲音問道：“你說清楚，什么叫我贏了。”

少女的聲音清清冷冷，帶著壓抑的痛楚。偏偏那人仍在笑著，只是說道：“等我媽和你爸一回來，我會告訴他們我要出國留學。我馬上初中畢業，去國外念高中，他們應該會同意的。我會離你遠遠的，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生活里，我這樣做，小晏總可還滿意？”

“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聽不懂。你到底在說什么？？”晏秋離上前一步要去抓她的手，夏斕突然發狠使勁推了他一下，晏秋離支撐不穩，連連后退了幾步，撞在門上“嘣”一聲巨響。

“別碰我！！！”少女胸口不住的起伏著，巴掌大的臉漲得通紅，眼底滿是厭惡。

晏秋離身子一僵，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他的眸子黯淡，狼狽、難堪、不安在眼底堆積成冰。

雨聲淅淅，拍打在落地窗上，如同水晶碎了一地。他臉上青白一片，薄唇輕啟，似乎想說些什么，最終卻只是道：“我知道你說的都是氣話。你先冷靜一下，我會在房間里，等你什么時候想談了再告訴我。我等你。”

陳媽這才拿著鑰匙姍姍來遲，只見晏秋離鐵青著臉，夏斕背過身子，看不到臉。

察覺到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陳媽眼睛一轉，收起鑰匙，笑瞇瞇道：“吵什么呢。外面下著雨，我給你們做點下午茶怎么樣。秋離，幫一下陳姨的忙。”

陳姨借故將晏秋離指使走開，又順勢將她的門關上。

晏秋離卻已經先她一步下了一樓，陳姨見他臉色不好，氣沖沖的往外走。當下多說了一句：“秋離，外面下著雨，帶把傘吧。”

“不用，我很快回來。”

外面還下著雨，天氣陰沉沉的，槐樹被風吹得往一邊倒去，發出簌簌之聲。晏秋離邁開長腿，冒著雨走進了車里。引擎啟動，似野獸的低鳴。

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向警官你好，我是晏秋離。我想問一下你們局里是不是有一位姓蕭的警官？是的，麻煩您告訴我他的住址。”

不出幾分鐘，車子咆哮一聲，瞬間消失在水汽蒙蒙的雨天之中。

蕭瑜住在市中心的一處老式小區里。陳舊不堪的大門包裹著又矮又密的房子，如同黑云一般沉沉的壓向晏秋離的心底。雨天里，偶有飛速閃過的電瓶車，險些發生擦掛，急得司機破口大罵。車窗搖下，是一張面無表情的年輕臉龐。

對方年紀不大，眉宇之間卻有不屬于他年紀的陰寒。

那司機看了一眼那車標，底氣有些不足，卻仍然罵了一句：“有錢就了不起啊，開這么快！！”

說完這話，電瓶車已經迅速消失在視線之中。晏秋離剛一關上車窗，就看見一個人影立在跟前，那人重重的敲了他的車窗。晏秋離解了鎖，門卻突然被人打開，一雙修長有力的手一把將他從駕駛位上拽了出來。

雨嘩啦啦的進來，晏秋離來不及反應，只聽見“砰”的一聲，臉上已經挨了一拳。蕭瑜站在他面前，少年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盯著他，“晏秋離，我早就想打你了！第一拳是為了夏斕。”

話音剛落，蕭瑜拽著他的領帶，又狠狠給了他胸口一拳。

兩個人渾身是雨水，濕漉漉的，瞬間扭打在一起。一個是部隊大院出身的練家子，一個是常年健身鍛煉的拳擊手，兩個人勢均力敵。蕭瑜招招打他命門，出手狠辣，然而晏秋離也并不吃素，三拳兩腿之間，晏秋離竟然漸漸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