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進醉仙居,江月便看見這四處倚紅偎翠之景,實在不堪入目。
“喲,公子,您來了!”一個三十出頭,風姿綽約的婦女扭著腰肢攀上前來。正拉著秦武的胳膊,一臉好熟絡的樣子。江月瞥了一眼,秦武卻波瀾不驚。
“還是老規矩吧!”秦武也不反感那女人抓在自己身上的爪子,反而還微微笑了笑,似乎很相熟的樣子。
那女人不過多糾纏,便引他二人上二樓去。引路的女人走在前面,江月被秦武綁在懷里,江月的身子僵得像塊木頭。
“你能不能自然一點?”秦武覺得這塊“木頭”搬不動了。
那沉默的“木頭”終于說話了,睥著眼睛看他,咬牙切齒地說:“老規矩?看來殿下是常客啊。”
其實江月是有些沒想到秦武居然也會流連這等謝館秦樓之地。他能為孫云裳遠赴邊關,還為她不娶。如此癡情之人,她實在無法將他與煙花柳巷、酒池肉林聯想到一起。
她身旁的那男人聽出她話里有話,停下了腳步,俯下了身子,在她耳邊輕嘲道:“呵,你哥才是常客,以往都是你哥哥帶我來的呢!”
江月不再做聲。那女人領著他倆進了個雅間,一進門就聞到了從桌上飄來的酒香。那女人把路帶到了,就很知趣地自己掩上門走了。
秦武熟門熟路地躺在矮床邊上,拎起桌上的酒壺便開始自斟自飲起來,順便也給江月倒了一杯。
江月第一次來,很拘謹地靠在門邊上,警惕地掃視著屋內的陳設,最后目光落在了秦武上。
“呵!你盯著我做什么?”他不用對視也感受到了江月懷疑的目光,他拈起酒杯在手指間轉了三轉,仰頭一飲而盡。
“殿下和哥哥來這兒只是喝酒嗎?”
“偶爾也叫幾個清倌人進來唱唱曲兒。”
“清倌人?就沒幾個紅粉知己?”江月壞笑著,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樣。她逐漸放下了戒備,慢慢往酒桌靠攏。
“你哥說的沒錯,你懂的還不少嘛!”秦武仰著身子,撐著頭,看著江月自以為是的模樣,覺得煞是可愛,忍不住呵呵笑了。
“你這是在查誰的崗呢?”突然,秦武坐直了身子,揮了揮大袖,正色道。
“妾身自然不敢查殿下的崗。只是家中規矩嚴,若是讓父親知道哥哥日常流連花街柳巷……”剛坐下的江月倒是不備叫他突然的變臉嚇了一跳,收了嬉皮笑臉,開始同他斡旋起來。
“定遠王遠在千里之外,怎會知道?”
秦武不等她說完,就截了她的話,一邊拈起酒杯在鼻下輕嗅,那酒味醇香,叫人陶醉,連帶著連聲音語氣都柔軟起來。
“是。”
“從來長兄為父,哪有妹妹查哥哥的崗的道理呢?你說是也不是?”
“是。殿下教訓的對。是妾身失言了。”江月雖然嘴上服了軟,心頭卻不是這么想的。江肅當面也不敢堵她的話,江月心想備不住是江肅同秦武告了她黑狀。
“所以,你還是查你夫君的崗吧!名正言順!”
“好!嗯?”江月本來已經做好了挨批評的準備,心想不論他說什么,自己都不回嘴,順著他就好。誰讓這人在屋檐下呢?可是,他方才說什么?
“殿下說什么?”江月狐疑地抬了抬眸子瞟他的神色,可他似乎并無異常。
“我說,”他居然咧開了嘴笑,“王妃若是想查我的崗,我隨時恭候!”
這才幾杯酒,總不至于就喝醉了吧。可他今天說的這些話,卻異于平常。她有些看不懂了。
“其實殿下若是有看中的,贖了身子,脫了賤籍,納進王府,妾身也可以去安排的。”她坐得很乖巧,說話也很溫柔。她猜秦武特意帶她來這醉仙居,保不齊就有哪個看中的倌人想納進府,卻不好開口。
他不好開口,她作為王妃自然應該“善解人意”。雖然想到云裳。對秦武不免有些失望,可轉念一想,逝者已矣,要多癡情呢?有心守節,不也娶了自己嗎?自己同他并沒有感情,若有他喜歡的,迎進門來,也算送他個順水人情。
只是秦武肯定是不能理解江月的邏輯了,聽見江月慷慨大方的提議,含在嘴里的酒險些噴出來。
“王妃有心了,只是,不是什么人都能進我安王府的。”
面對秦武毫不承情的拒絕,江月只有尷尬地笑笑,左顧右盼。
“王妃怎么不喝?”秦武努了努嘴,看著江月面前的那杯酒,還是他進門時為她斟的,但到現在還未曾動過分毫呢。
“我,妾身素來不勝酒力。怕酒后失態,掃了殿下的興。”江月沒有撒謊,她確實酒量不佳。恪守禮節的她怎么可以在秦武面前醉酒,耍酒瘋呢?
“喝吧!沒事。這又沒有外人。”秦武一直盯著江月的那杯酒,鐵了心要她喝。
秦武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江月不喝是不行了。她猶豫了一會兒,端起酒杯,憋了口氣,一飲而盡。
“咳咳咳!”那酒燒得江月嗓子生疼,幫擺手要水。
秦武看她咳得滿臉通紅,肺都要咳出來的模樣,趕緊上前給她拍了拍背,順了順氣。
秦武帶她來醉仙居的目的很簡單,并沒有江月想的那么多彎彎繞繞。她既然不開心,便帶她來喝酒,一醉解千愁,成天憋在心里多難受,倒不如趁著酒勁全倒出來。
可他沒想到江月才喝了一杯,就招架不住。她的酒量怎么那么差,江肅也不帶帶她。但沒事,江肅不帶,自己帶。秦武腦中突然閃過這個念頭,雖然他知道若是江肅知道自己拐他妹妹來醉仙居喝酒,指定要把自己大卸八塊,但想想就覺得有趣。
“王妃,這酒要一口口地喝。你方才喝太猛了,傷身。”
“咳,咳,殿下說的是。妾身實在……”
江月本想趁機罷休,誰料秦武又另拿起一壺來,摸了摸壺身,倒了小半杯遞給她。
“王妃嘗嘗這杯吧,剛溫過的,暖胃。”
“殿下我……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