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香之毒，越是愛之深，越是不肯忘，毒性便越烈。陛下執念太深，老朽也無能為力。”舟山捋了捋雪白的胡須，難得正經，卻是一臉凝重的搖了搖頭。

他是醫者，可是醫術再好，也醫不了心病。

百里與歸也知百香難解，況且若是舟山能解，她也不會受困于百香多年，更不會任由步易被百香所困。

不過多時，把好脈的陰九岐也站了起來，朝著百里與歸拱了拱手，滿臉愧色：“說來慚愧，陰某一生閱毒無數，居然也沒法子解陛下所中的百香之毒。”

他面不紅心不跳的掩蓋實情。

然，實則解毒之法有，不過百里與歸比起百里瀾，更需要這藥續命。

這次百里與歸情緒失控，內力暴亂，周身經脈損傷太大，她此時就如同一支殘敗的花，隨時可能枯萎。他不能冒險把百里與歸的命當兒戲。

畢竟青絡要的是百里與歸活，而非百里瀾。

靜。殿中一直這般靜了許久。

百里與歸心里雖也早做了最壞的打算，但這般殘酷的事實擺在她面前，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良久，她才似如夢初醒，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吧，本宮想跟陛下單獨待會兒。”

只是殿中除了陰九岐和舟山躬身退下，沒有人動。

百里與歸一記眼刀甩過去，底下跪著的人腿都有些顫意。

林尚書也是其中一個，但此刻，他穩了穩心神，叩首高呼：“祖制有載，陛下千秋之際，身為人臣必須……”

百里與歸沒有猶豫半分，直接拔劍甩了過去，林尚書沒來得及反應，劍就貫穿了他的胸膛，血濺了他身邊的那位臣子一臉。

那位臣子嚇得也連忙伏地求饒，生怕百里與歸一個不注意給他也來一劍。

“那就跪外面去！”

經過威懾，沒有人再敢有何異議，紛紛起身退下。

殿中頓時寂靜了下來，只余下這父女二人。

許久，空曠的大殿中響起了一聲沉沉的笑。

“當初我得知母后死訊，又見你對此毫無作為時，我是恨你的，百里瀾……可是就算是恨不得你去死的時候，我也沒想過會有這么一天。”

百里與歸跪在龍榻前，目光深沉，帶有濃濃的嘲意以及化不開的悲哀，“當了這么久的皇帝，難得你也情深了一回。”

“百里瀾，你還記得嗎，母后離開的時候……她那樣一個守規矩愛干凈的人，死的時候卻是好不凄慘。”

床上的人眉頭緊了緊，像是夢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母后有次哭著跟我說，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發生了什么，她都是你的皇后，無論你愛不愛，無論你惜不惜……”

此刻昏迷不醒的百里瀾的腦子里時而是一片混沌，時而又浮現著與虞泠兒之間的朝朝暮暮，時而出現的又是依偎在他身側的鳳悅……

只不過，一直有一道很熟悉很朦朧的聲音，在他耳邊說話。

他費力的想睜開眼看看是誰，卻始終發現那是徒勞的。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甜的哭的酸的辣的回憶如潮水般褪去，伴隨著那道熟悉的聲音愈發清晰，他逐漸恢復了意識，也聽到了這句話：“母后有次哭著跟我說，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發生了什么，她都是你的皇后，無論你愛不愛，無論你惜不惜……”

那份愛情他也是創造者之一，可堅持下去的，卻只有虞泠兒一人。

只不過，在虞泠兒離開過后，他自欺欺人的選擇把他對她的冷漠封鎖在記憶深處，那處見不得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