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清酒
- 年十八
- 蒔一樹
- 2087字
- 2019-03-12 13:27:57
壹
“老大,那個女子看起來很邪門,我們要找的真的是她嗎?”小橋邊的一個男子看著沈玨墨走過的地方人群都向四周散了去,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你一個大男人還怕區區一個連路都走不穩的弱女子嗎?快跟上!”佩劍的那人踹了一腳身邊開始往后退的男子,自己也跟著上了前去。
沈玨墨朝著一個小巷子里面走去,又轉過了好幾個轉角重新回到了路邊,見玉釀館的后門虛掩著,推開門走了進去。跟蹤自己的人,并不是之前想搶荷包那些人,自己再在這里繼續待下去,一定會惹來更多的事端。
從門縫里看見跟著自己的人離開,她推門準備出去,卻被人從身后拉住了手臂。空氣似乎也一時間變得凝結,她想掙脫那只抓住自己的手開門跑掉,那人卻正好抓住了自己胳膊上的刀傷,輕輕一扯,都是撕心一般的疼痛。
另一只手正準備從蓑笠里拿下迷魂香,蓑笠也被身后的人一把奪了過去,“姑娘來了玉釀館,又為何這樣急著要走?”一個女人嬌嗔嫵媚地聲音從耳邊帶著呼氣傳到耳里,沈玨墨被她一下子拖得轉了一個身,面紗也隨著轉身高高的揚起。
“果真是你,來賣香為何不從偏門進?跑來這柴房是要做什么?”女人將沈玨墨的蓑笠放在了一邊,轉過身的時候才發現了沈玨墨剛剛被自己抓住的手臂,如今袖子上已經浸滿了殷紅的血。
沈玨墨低著頭,不想讓她看見自己面紗下的真實樣子,“不是來賣香,今日身子不好腦子也糊涂,找客家時沒想到找到了您這里。”沈玨墨想去一邊拿走自己的蓑笠離開,卻被她擋在了面前。
“姑娘可別說笑了,你糊涂我可不糊涂,如今找你的人,還真一個都不是好惹的。”女人站著不動,上下打量著面前的沈玨墨,她只知道沈玨墨制的一手好香,即便是人們都害怕靠近她,她為了能釀出更好的酒,沈玨墨每次帶來的香她都會照單全收。
貳
沈玨墨聽著女人這么說,自知現在找她的人已經找到了玉釀館,“還請不要為難小女子,我不知道什么人在找我,想必夫人也不想給玉釀館添麻煩。”沈玨墨抬頭,堅定地看著面前的女人,女人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伸手去拿起了一邊的蓑笠。
“麻煩?把你送出去,對玉釀館百利而無一害。你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讓國師和公主都來尋你?”女人說著將手上的蓑笠甩了出去,沈玨墨忍著手臂上的劇痛,輕盈的一個附身將蓑笠接過拉出了里面的迷魂香袋子撒了出去。
酒館夫人指著沈玨墨離去的背影顫顫悠悠地倒了下去,她重新戴上了豎著能遮住她半個身子的蓑笠。
沈玨墨出門后立馬上了一條小船,朝著下游劃了去。一年多了,她不知道姜呂還在找著她,她更不知道,原來四公主已經找她找到了玉釀館。船夫拿著沈玨墨給自己的一個玉鐲子,不敢再去看沈玨墨的樣子,轉身很快地朝著她說的地方劃去。
酒館夫人再醒來的時候,除了地上的血跡證明沈玨墨確實出現過,再無其他的痕跡留下任何的線索。
每月第十一日,姜呂都會在江心客棧坐著望著滾滾地江水小酌幾杯,這是父親的習慣。沒見著父親最后一面,他一直不相信父親已經過世,在那里,他總覺得能等到那個熟悉的人緩緩地踱步走到他旁邊,無聲地坐下喝他最愛的臨江瓊漿。
沈玨墨常常會在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著江心亭子上坐著的姜呂,她不知道姜呂一個下午都在望著身邊的江水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身邊沒有四公主,沒有侍從,甚至連客棧的小二都沒有。有的時候很想朝著他跑過去,告訴他自己有多想念他,但是她不能,只能隔得遠遠地喝著和他一樣的酒,體會他究竟是怎樣的心境。
“你這蓑衣,借我一用。”看著小船馬上就要靠攏江心客棧,沈玨墨又摘下了頭上的一個簪子扔在了船夫的腳邊。漁夫看的一愣,反應過來馬上撿起了腳邊的簪子,一個勁地點著頭,“你只管用,這蓑衣是你的了。”
叁
今日的江心客棧,被煙霧籠罩著平添了幾分朦朧,沈玨墨穿上蓑衣下船之后,隔著煙霧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背影。她靠著一邊的柳樹,肩上的箭傷讓她根本沒辦法久站,柳枝隨風浮動著,有一下沒一下的遮住又露出不遠處的那個人。
眼角的濕潤跟著四周溫潤的空氣合為一體,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站在這里這樣安靜地望著姜呂,離開他之前,他說過要給自己一個留下來的理由。她不需要姜呂給自己一個理由,在他身邊遠遠地守了一年,她已經很清楚這個理由是什么。
再過不久,姜呂就要起身離開,沈玨墨走到一邊買酒的小攤點了一份臨江瓊漿,被酒家熱過的酒端在手上還是溫暖的。沈玨墨端著碗仰頭一飲而盡,放下的時候卻有一滴眼淚灑進了碗里,“再來一碗!”聽著是個女子的聲音,酒家有些遲疑了,“姑娘,這酒后勁還是很足的。一碗足矣,若是喜歡,我拿個罐子給你裝些帶回去?”
沈玨墨拿出幾個銅幣放在了桌上,“再來一碗!”見她根本就沒打算離開的意思,酒家只好再給她端了一碗,沈玨墨看著桌上的一碗清酒,不一會兒碗里就起了好多的漣漪,“今日,應該下點小雨才好。”沈玨墨自言自語,一邊的酒家看她這樣子,也沒再搭話。
下雨的話,就可以在雨里哭泣,這樣走在路上誰也看不出來,這是一個正在流著眼淚的人。這一碗酒,沈玨墨細細的飲了很久,酒也從溫熱變成了冰涼。
沈玨墨的酒喝完了,亭子上的姜呂已經站起了身,她微微地一笑,也跟著站起了身。
“你這酒,該添些花蜜,不然喝完會覺得有些苦了。”
酒家聽著她的這句話,有些摸不著頭腦,自家的清酒來喝過的客人都說喝完之后有些回甜,今日她是第一個喝完之后覺得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