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本意，元曦是想簡單地想領導起四宗勢力的。

現實來講——除非迅速暴露身份并以強力鎮壓，于此同時還要隱瞞住不破宗的實力，唯有在欺瞞著四宗使四宗的人都認為不破宗在紫云宮面前不堪一擊的情況下，元曦對四宗的征服計劃才有可能會成功。

這種計劃風險極大，一旦失敗還會引發強烈反抗、適得其反；暴露身份也是重大代價；更重要的是，在消息已經透露到少數個人——那個玄巳也不知道了解了多少真相——的狀況下，這個計劃還未實施就已經宣判失敗。

可既然如此，那是早就可以決定的事吧，又何必把這欲念堅持到現在，反而因為沈樂的一個冷場就放棄？

那當然是因為目的的本質已經轉變了——

去做做不到的事情，但這并不是白日做夢。

元曦和元灼在酒桌上配合著試圖占據主導的行為，比起試圖在一場酒宴之中將其他人全部化為自家小弟，他們的行為更像是試圖使四宗的實力聯合起來，然后在這個聯盟占據C位。

只是這種程度的話只需要暴露部分實力，再憑借氣勢就能做到，相應的效果也會差很多，最多只是在四宗之中相對的更有話語權。

這樣不是毫無價值嗎？這種無意義的獅子與羊群的聯盟不過是扯自己的后腿，但這其實有著更深層次的影響——不在于你自己有什么，而在于別人相信你有什么？

堂堂紫云宮，卻和四宗這個級別宗門的搞平級聯盟，這種事情會被采信嗎？

紫云宮做不到真正領導四宗，卻未必不能讓其他人認為他已經做到，尤其是在不破宗這樣的已經知道紫云宮真身存在的對手眼里——既然紫云宮能對一個千劍宗進行扶植，四宗全都是紫云宮的棋子也未嘗不可能。

裹挾著四宗的勢力和不破宗對話，四宗的實力尚可不談——

然而四宗并非簡簡單單只是四宗而已，一個千劍宗只是單純的宗門被滲透，四宗全體，他們卻可以代表帝苑、秋聲、潯江、北山四方城州。

整個北境的土地、經濟、修行資源五占其四，就是再強的對手也要為此瞻前顧后。

元曦和元灼的原計劃就是這樣——

開場順利把握局勢，明明只需要在推出應對散修沖擊而讓各宗聯手的計劃就可以成功，卻在這時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使得他們前功盡棄，要是說不惱火是不可能的。

只是這個計劃本就是極致的冒險所以失敗也是無可奈何——畢竟永遠無法知道對手的思路，也永遠無法了解對方對你的了解程度。

既是夢幻般的設想，成功本身也不被期望……元曦和元灼還有夢想半成的想法，當然更重要的是保底的目的。

“滅門什么的，怎么會做呢？提起滅門，道友總能想起到點什么消息來的吧？”

劉洋的奇妙反應讓元曦有點尷尬，不過他也有點懷疑這是對方的故意賣傻——

現在因為那本種子選手名冊的流通，陳家滅門案的存在應該是最近流云風頭最盛的消息，要說劉洋什么都沒想到，元曦是不信的。

“嘛，也是吧。”

劉洋把頭偏向一邊，好似沒精打采的回應，總之在商談中保持自己立于爭端之外的的形象，這樣對之后的利益爭奪會大有好處。

元曦此時徹底斷定對手不好應付了，不過他并不怕對手不上鉤——

他只想讓對手注意到南境來客的存在，意識到他們并非只是簡單的來參賽……這并不是交易，自然不用付出什么代價自尋煩惱，反把事件搞復雜。

與其說是目的不如說是警告，讓這些人知道消息之后行動起來，行動起來之后誘發形勢的轉變，使紫云宮也有行動的冗余空間，這才是紫云宮現行的脫離困境的手段。

——當然能和秋聲賦結盟的話原計劃也算成功一半。

由是元曦冷哼一聲，道：

“有關滅門案的兇手，我們這里現在有了眉目。”

這話可還真是讓劉洋和沈樂大吃一驚呢，因為元曦是如此自信地說出這句話，然而，這東西誰都知道啊——

滅門陳家的是同為帝苑世家的卓家，這明明就是公開情報！

看著兩人驚訝的樣子元曦愈發自信：

“因為卓岳和這件事情有點聯系，所以我們知道了不少辛密，不過我們覺得這種消息不應該以一家獨占，所以才想和你們秋聲府商量一二，提前應對。”

——是要聲張正義嗎？提卓岳是要大義滅親嗎？

劉洋在心中不得已冒出這樣的想法。

——明明我還以為是位老謀深算的對手，會有什么深沉的陰謀，但那還不都是自己的妄想，剛才的自我介紹渲染的恐怖氣氛，也只是他們氣勢很足，心情激憤的緣故吧……

因為一時的想法導致自己的記憶都被微妙的篡改了，不過對氣氛這種東西的感受本身就收到自身心理的極大影響，思索著——

因為是年輕一代還沒有經歷過社會的毒打才把事情想得如此簡單，家族斗爭什么的，雖然滅門是做得過頭了，誰都不是正義的呢。

這么思考這竟然開始認為元曦是個天真小可愛，雖然義務與良心還是告訴他要維護、保護這種正義感，劉洋雖有在這種心思卻完全不想把宗門牽扯到這種麻煩事里……

“啊，我完全明白了。”

“完全明白，我明明還沒說……”

“是是，完全了解你想說什么了……可是這件事為什么專門找我們單獨出來談，我不是很理解。”

“這……當然是因為覺得你們最有智謀實力也最強了，不是只有你們有御氣境嗎？而且餐桌上氣氛變得談不了正事吧，只能叫出來了。”

誤會在深入，解除誤會的機會已經徹底錯過，交談之中劉洋愈發確信元曦是個樸實又正直的家伙，所以……

“我明白你的目的，回去也會注意幫忙的……不過比起我們，我覺得你和玄冰門那位討論一下會更好呢，就這樣，我們就先行告退了。”

他向元曦推薦了一個自己心目中的老好人，然后安心告退。

剛剛認真起來的元曦，

——這是個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