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喙下去，深可見骨。

“老子的鞋！”

衛流瞳睜開通紅的眸，一把扭住它的脖子，另外一只掌著畫戟的手于半空中削出一個十字，砍爆了另外三只從犯的腦袋，至于最初的那只，早就被甩的四分五裂了。

“打架直奔下三路來，你是狗嗎！毀我衣服都能忍了，毀老子鞋！”他狂暴地搖著蒼鷹的腦袋，“死貴活貴的，你準賠嗎?。俊?

賠不賠的不知道，可這倒霉孩子說不了話是肯定的，誰讓諸葛武侯沒給它裝口條呢。

“娘的，我讓你不出聲……”衛流瞳嘟囔著，將肇事鷹大頭朝下，戳進了甲板里。

雖然被臟了一把，可從接觸到解決，也不過幾分鐘的時間。

可就是這幾分鐘的時間，已經足夠做許多事情了。

當水龍窺伺到衛流瞳被鷹群糾纏住時，青白色的瞳孔閃爍了幾番，敏捷的動作突然遲鈍起來，游龍注意到對手的虛弱，也不懷疑，牙爪齊出，少時便撕碎了它。

只是當水龍化作幾段摔入長江時，游龍卻發現事情有異。

水龍僅碎其形，而非盡碎其神。

真正的它……

“那龜兒子躲在水里，不，”衛流瞳遏止了游龍，“你不用下去，這水龍入水，無非是想浪上一浪……”

果然如他所料，龍形的閃光在水中盤成圓圈，跟九羊豆漿機似的瘋狂旋轉，將蕩漾的江化作恣意的洋，翻滾的白浪撞在巖壁上，掀起了新一輪水與陸的紛爭。

嗯，這引波弄浪的方式很質樸，純靠物理驅動，非常有勞動人民的風采......

好在之后起的變化，證明了它還是有些龍族操縱江河的天賦，并沒有徹底丟龍丟到姥姥家。

那是一片孤獨的浪花，它不喜歡像同伴那樣無休止的戰斗，更喜歡畢其功于一役，于是，它逐漸上涌，借用整條長江之勢，涌得高高的，高過礁石，高過山崖，高過樹梢......

這仿佛能摘下日月星辰的巨浪，由東向西，風馳電掣般沖向船陣。

如果火攻無用，那么水淹又如何？

江中的閃光在慰藉中逐漸消散，它已經耗盡了能量。

“厲害?！?

衛流瞳并不吝于贊美。

要是只有陸營，我還真沒辦法，可現在既然有如此數量的樓船，那，我還真不憷你。

“給我，”

“碎！”

他抬起腿，狠狠地踏向甲板。

轟?。?

伴隨著劇烈的震動，數道強盛的氣浪以他為中心飛散開來，只見原本龐大堅固的樓船，就像被雙手大錘砸碎的玻璃，管它是底板、船艙還是用作防御的女墻，統統解體為零散的碎片，崩向空中。

不止他腳下這艘，左側、右側還有后方的船，統統遭了秧，從高空望去，原本渾然一體的船陣，直接被崩碎了一角。

衛流瞳渾身上下所有血液盡數涌出，伸直，延展，化作一頂被完全撐開的紅紗帳，看似輕柔易破，卻表現出了意料之外的韌性及彈性，將碎片盡數接住，壘成一堵接天連地的高墻；最后，紅紗帳又重新化為血液，滲透進高墻的縫隙里，為其染上暗紅色的紋路。

此墻厚達半米，可與那毀天滅地之勢的巨浪比起來，卻顯的岌岌可危，大多數曹軍將士仍然對他們非凡的軍師報以信任，還是不可避免地泛起一絲騷動，很快又被鎮壓下去。

重新上陸的衛流瞳臉色淡然，倒是絲毫不懷疑自己成果的可靠性；他現在的模樣有些嚇人，膚色近似白化病人，血管中連一絲青色都尋不到了，已經流盡了最后一滴血。

幾秒后，巨浪兇惡地撞上了高墻，一時間，整個赤壁仿佛都在顫動，無法估量的恐怖水壓將它的對手擠到傾斜，變形，開裂，甚至突破了幾處脆弱點，形成飛流直下的瀑布。

可它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撞擊聲漸歇，洶涌澎湃不再，巨浪與高墻維持了瞬息的平衡——

然后后退，一瀉千里。

沖來的氣勢有多兇，退去的模樣就有多猛。

周圍山崖上的植被受到一些波及，然而絕大部分的江水依舊退回了江中。

衛流瞳松了口氣，擦了把冷汗。

剛才他都以為不行了，還好最后撐住了，不然就丟大人了；娘的，居然這么猛啊。

踩著江面一路狂奔，又順著高墻一路向上，登上墻頂，一是為瞧瞧被剛回去的巨浪造成了何等光景，二是為了觀察諸葛老陰的反應，雖然他不認為這貨還能逆......不好，flag不能立。

他卻沒想到，這反噬回去的滔滔巨浪，居然弄出了不小的收獲。

哦豁，翻船了~

只見長江遠處，盡是東吳翻倒的船只；那數以千計的東吳士兵狼狽掙扎的模樣，不由讓衛流瞳聯想到一大鍋小雞燉蘑菇，咂咂嘴，有些餓了。

哎呀，原本是打算拖家帶口一波流，這下好了，家也沒了，口也沒了。

簡直大快人心。

衛流瞳這樣想著，躍下高墻，回到岸上，打了個響指，后方的高墻瞬間崩塌，激起浪花無數。

他本想直接走向高臺，又心中一動，撕開通往陵墓的裂縫，跳了進去，將身上被禍禍成乞丐套裝的郭嘉青樓服脫掉，換了一件繡著流云的月白長衫，才又溜達出來。

作為翻云覆雨、力挽狂瀾的大佬，外在的形象必須保持好。

在眾人敬仰欽服的目光中，他不疾不徐地登上高臺。

“丞相，我......咳咳，咳咳咳！”衛流瞳剛張開嘴，正準備說話，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就要往前栽倒。

“子語，你怎么樣??？”曹老板滿心擔憂地大步向前，一把扶住了他。

“眼球，你可別嚇我！”距離稍遠的衛流馨也被嚇得帶上了哭腔，飛跑過去。

“我，我......”

衛流瞳突然挺起身板，音也不虛了，腿也不軟了，呲出一口白牙：“嘿，我沒事兒?！?

倆人：“......”

“咳，別這么看我，我只是皮一下，活躍一下氣氛，”衛流瞳鉗制住衛流馨對他施展連環拍的爪子，正色道，“丞相，說真的，現在咱們不用撤了，東吳水軍已覆滅大半，這仗可以打；趕緊命人將剩余的連環船都解開，我們渡江……”

聽著他的絮叨，曹操的表情從慍怒逐漸轉為欣慰，然后又打斷了他，嘆息道：“不用了，子語，已經夠了?！?

“什么夠了！”衛流瞳瞪著他，你這倒霉玩意怎么老唱反調呢！“我......”

“子語啊，”曹操的臉上盡是歷經漫長歲月后的解脫，“你看，天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