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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盟、非洲一體化與中國的建設性參與《國別和區域研究》(第1、2期),第78~92頁。

羅建波◎

【內容提要】20世紀以來非洲歷史發展的一條主線,是非洲各國人民通過相互間的團結與合作爭取實現政治獨立,在完成這一歷史任務后開始追求經濟發展與全面復興。當前,非盟的發展不僅顯著推動了非洲的經濟振興與和平安全建設,也通過集體的力量和日益統一的姿態而顯著提升了非洲的國際地位,成為21世紀非洲復興的重要推動者和建設者。中國始終注重發展與非盟的伙伴關系,逐步增加了對非洲一體化的重視和投入,在當前非洲發展進程中扮演了難以替代的重要角色。通過參與非洲經濟一體化以及非洲的和平與安全建設,中國不僅幫助了非洲,也通過推動非洲政治穩定和經濟發展進程而展現了自身負責任的大國形象,由此提升了自身在國際和平與發展領域的話語權和影響力。


【關鍵詞】非盟 非洲 一體化


【作者簡介】羅建波 中央黨校國際戰略研究所中國外交研究室主任,副研究員。


21世紀以來,非洲發展的時代主題已由20世紀的“求獨立、求解放”轉變到“求和平、求發展”。為順應這一時代要求,非盟積極致力于實現非洲大陸的政治穩定與經濟振興,成為推動當前非洲發展與變革的重要力量。雖然非盟的發展面臨諸多挑戰和問題,非洲一體化的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仍很大,但深入推動非盟的地區合作進而實現非洲的和平與發展,是非洲復興的必然選擇,也是世人對非洲發展的普遍期待。當前中國與非盟關系的發展,具有推動非洲發展及亞非復興進程的積極意義。

一 全球化時代非盟的角色、使命與成就

非盟于2002年正式成立并取代非統組織,是非洲國家旨在通過集體力量來尋求政治穩定、推動經濟發展并提升非洲國際地位的重大舉措。如果說非統組織的歷史貢獻在于推動非洲大陸實現了民族獨立和解放,那么非盟的成立則是這些已經實現民族獨立的非洲國家在全球化時代對非洲發展與復興的追求。非盟的成立是非洲復興的新起點,標志著非洲一體化進入新的歷史發展階段。

非盟是非洲經濟發展的主要推動者。非盟積極倡導“自主發展”思想,著力推動實施“非洲發展新伙伴計劃”,為非洲經濟合作搭建了制度平臺并規劃了合作路徑。“非洲發展新伙伴計劃”提出了21世紀非洲發展的總體目標,旨在通過非洲國家的聯合自強以消除貧困,實現經濟可持續發展并減少對外部世界的依賴。其具體路徑為,一方面實施重大的經濟技術和能力建設項目以推動非洲經濟社會發展,另一方面通過非洲各區域經濟共同體內部和相互間的一體化來實現非洲大陸層面上的合作,最終建立起成熟的非洲經濟共同體。目前,諸如東部非洲共同體、南部非洲發展共同體、西非國家經濟共同體等區域組織正在推動建設關稅同盟甚至貨幣聯盟,為未來非洲大陸的經濟合作搭建了必要的制度平臺。當前,非盟致力于非洲經濟合作的重要方面,積極推動非洲大陸的跨國跨區域基礎設施建設。落后的基礎設施直接影響了非洲的發展能力和國際競爭力,正如經合組織(OECD)的統計表明,全球進口商品的平均貨物運輸費用占到商品價格的5.4%,而這一數字在非洲則高達5倍以上。Martyn Davies, “How China Is Influencing Africa's Development”, Background Paper for the Perspectives on Global Development 2010: Shifting Wealth, OECD Development Centre, 2010.為改變非洲基礎設施的落后面貌,2012年1月召開的非盟第十八屆首腦會議重點討論了“非洲基礎設施發展計劃”,承諾落實跨國跨區域重大基礎設施項目,加快鐵路聯通和港口運力建設,以突破制約貿易發展的交通瓶頸。

非盟是非洲和平與安全的主要維護者。在安全理念上,非盟對非洲集體安全原則進行了重大創新,以“非漠視”原則(non-indifference)取代了非統時期長期堅持的“不干涉”原則(non-interference)。非盟呼吁對非洲戰亂與沖突實行“零容忍”(zero tolerance),規定在成員國國內出現嚴重反人道罪行或出現不符合憲法程序的政府更迭,以及在成員國間出現侵略情勢時有權實施強制干預,其中包括武裝干預的使用。這使非盟在理論和實踐層面有權對那些潛在危機或現實沖突進行主動干預,在很大程度上突破了集體干預與國家主權長期存在的內在緊張,這是非盟與非統組織在安全原則上的最大不同。在機制建設上,非盟創建了和平與安全理事會,正在積極建設非洲常備軍和快速反應部隊。非盟還推動建立了非洲國家間的相互監督和約束機制,即“非洲互查機制”,希望利用集體規則和相互監督來促使非洲國家實現良治,進而實現非洲大陸的政治穩定。在實踐層面,非盟自成立以來,相繼對科特迪瓦、多哥、科摩羅、馬里、中非、南蘇丹等國的政治危機進行了政治調解和斡旋,同時向布隆迪、索馬里、蘇丹達爾富爾派遣了維和部隊。其中特別重要的是,非盟自2007年以來一直在索馬里開展維和行動并在蘇丹達爾富爾地區執行“非盟—聯合國達爾富爾混合行動”,對于有效遏制索馬里和蘇丹達爾富爾地區動蕩局勢發揮了關鍵性作用。雖然非洲沖突管理離不開聯合國和西方國家的介入,但非盟的集體安全機制無疑是非洲和平與安全建設的核心。

非盟是非洲國際地位提升的積極貢獻者。非盟注重以集體姿態“抱團”參與重大國際事務,以統一聲音表達非洲人的應有權益主張。一是爭取實現非洲國家的“入常夢”。非盟于2005年3月和7月相繼發表《埃祖爾韋尼共識》和《錫爾特宣言》,呼吁聯合國基于普遍性、平等性和地區平衡原則進行全面改革,要求給予非洲不少于2個擁有否決權的常任理事國和5個非常任理事國的席位。非盟能夠基本協調非洲國家的立場并提出統一的入常方案,顯示了非洲國家的政治團結,這是世界其他地區所沒有的。二是在“非洲發展新伙伴計劃”框架下與外部世界建立更為平等的伙伴關系,爭取國際社會對非洲發展的支持。三是鼓勵非洲國家以集體姿態與外部世界創建合作機制,更為清楚地表達自身的利益關切,增強非洲融入全球體系的能力。目前,非洲大陸已分別與美國、歐盟、日本、印度、中國建立了美非經貿合作論壇、歐非首腦峰會、日本“東京非洲發展國際會議”、印非首腦峰會、中非合作論壇機制等重要的合作機制,2014年美國還在華盛頓首次舉辦了美非首腦峰會。

非盟是泛非主義和非洲復興思想的積極倡導者。非洲是世界各大洲中較早提出整個非洲大陸實現團結、統一與復興的大陸。在20世紀非洲民族解放任務完成以前,泛非主義旨在復興“非洲個性”和“非洲傳統精神”,喚醒非洲人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從而推動非洲大陸實現完全獨立和解放。21世紀非盟取代非統組織之后,開始在新的時代背景下重新闡釋非洲復興思想,呼吁非洲國家在團結合作的基礎上實現發展、穩定與良治。2013年非盟在紀念非統組織成立50周年慶典時,再次強調“泛非主義和非洲復興”的主題,呼吁非洲人團結一致共尋和平、發展、民主與良治的復興之路。正如時任非盟輪值主席埃塞俄比亞總理海爾馬里亞姆在會議致辭中說:“今天和未來非洲人的使命是完成先驅們的夢想,創造一個免于貧窮和沖突的非洲,一個和平、繁榮和統一的非洲。”苑基榮:《把握機遇、延續夢想——非盟慶祝其前身非統組織成立50周年》,《人民日報》2013年5月27日,第3版。非盟對非洲復興思想的倡導,有助于塑造非洲人的共同身份意識,激發非洲人獨立自強的精神,從而為非洲國家的團結合作與一體化提供了寶貴的精神動力。

二 當前非盟面臨的主要挑戰與問題

非盟自成立以來,在理論創新和機制建設上取得了許多重大突破,在推動非洲一體化方面采取了一系列新的舉措,但其合作成效卻并不明顯。在政治與安全合作方面,非洲政治形勢并未因為非洲集體安全機制的創建而得到徹底改善,非洲至今仍是世界上最為動蕩的地區之一。面對近年來北非政治動蕩和馬里、中非、南蘇丹局勢的惡化,非盟應對乏力,非洲沖突的解決仍然主要依靠外部力量的介入而非地區集體安全機制。在經濟合作方面,“非洲發展新伙伴計劃”在推動非洲跨國跨區域基礎設施及其他經濟技術建設項目上進展緩慢,非洲經濟一體化也未能有效推動非洲內部貿易和投資的顯著增長。聯合國貿發會議發布的《2013非洲經濟發展報告》指出,雖然非洲內部貿易額在總量上有所增長,但非洲內部貿易額占非洲貿易總額的比重卻從1997年的22.4%降至2011年的11.3%,而這一比重在亞洲和歐洲則分別達到50%和70%。UNCTAD,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Africa Report 2013: Intra-African Trade: Unlocking Private Sector Dynamism”, p.13.阻礙非盟發展的因素主要有以下幾點。

非盟面臨的內部制約因素:經費不足與能力建設滯后。首先,由于非洲國家大多是不發達的中小國家,非盟的經費因此主要依賴外部支持而非成員國繳納的會費,這極大影響了非盟的一體化努力。比如,當前非盟和平與安全機制90%的經費開支需要依靠外來援助,其中絕大部分來自美國、歐盟及歐洲主要大國。非盟在蘇丹達爾富爾的維和使命也主要由于人力、裝備和財政拮據而不得不讓位于“非盟—聯合國達爾富爾混合行動”,非盟在索馬里的維和行動也部分因為財力所限而一直無法達到聯合國批準的維和人數。“非洲發展新伙伴計劃”的目標在于推動非洲國家實現經濟自立,但資金短缺使得許多發展倡議難以付諸實施而束之高閣。其次,非盟的能力建設不足是制約非盟發展的又一內在因素。非盟的機制建設不可謂不完備,它制定的各種有關非洲和平與發展的決議不可謂不多,但這些機制和決議常常由于執行能力的不足和行政效率的低下而流于形式。在很多觀察家眼里,非盟還只是一個“清談館”。

非盟發展的條件不足:核心國家的缺失及非洲大陸的“分裂”。地區一體化的發展離不開地區“核心”國家提供公共產品及其扮演的領導角色。這是因為,地區內的核心國家能夠帶動地區市場的發展并協調各成員國的行動和利益,其中特別重要的是,它們能夠利用其相對強大的政治經濟影響力來推動地區一體化的制度創新與發展,創造條件以克服地區一體化發展面臨的困難和障礙。歐洲一體化離不開法德軸心的攜手并進,東盟合作的不斷深化也離不開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和新加坡等的積極推動。非洲的南非、尼日利亞和埃及原本是非洲的地區大國,但這些國家的國內發展面臨巨大問題因而限制了它們在地區事務中所能發揮的作用。南非經濟相對發達但國內貧富分化嚴重且社會治理能力不足;尼日利亞資源豐富卻未能擺脫“資源詛咒”,且國內族群、宗教矛盾突出,因而成為非洲“跛腳的巨人”;埃及在北非乃至整個非洲有著較大的政治影響力,但近年來未能走出世俗主義和宗教主義的政治沖突。如何推動這些國家本身的發展與穩定,激發其對地區發展的熱忱和信心,是關乎非洲一體化未來的重大問題。非洲大陸還存在一種事實上的“分裂”狀態。首先,來自歐洲的殖民統治把非洲從政治、經濟、語言和地理上分割為“法屬非洲”“英屬非洲”“葡屬非洲”等地緣政治板塊。各國與殖民宗主國形成的片面的經濟依附和垂直的產業分工尚未改變,非洲各國、各區域間的橫向經濟和社會聯系未能建立起來,這直接造成非洲國家間的橫向貿易和經濟合作難以得到有效開展。其次,嚴重的地區安全問題直接影響了非盟的政治團結。比如,剛果(金)東部地區的戰亂就一度導致周邊國家直接卷入,幾乎演化為一場地區性戰爭,也使大湖地區至今仍未擺脫戰爭的陰影。最后,非洲除了非盟這一涵蓋幾乎所有非洲國家的地區組織外,還有眾多區域性的合作組織,其中非盟認可的就有8個。這些區域合作組織的一體化程度不一、政策各異且在地理區域上交叉重疊,不僅難以有效協調彼此間的一體化進程,也消耗了非洲國家本已嚴重短缺的人力和財力資源。

非盟面臨的理論困境:民族國家構建與地區一體化的矛盾。泛非主義的政治理想是實現非洲國家的政治獨立并在此基礎上實現大陸的完全統一。然而,在非洲國家獲得政治獨立后,各國面臨的首要任務是實現民族國家構建而非大陸層面的政治統一。這是因為,非洲各新生民族國家必須有效整合國內各族群、各地區間的差異和隔膜,在全新的民族國家政治框架下創建一個新的國族。同時,政治獨立的來之不易使非洲國家格外珍視并注重維護國家主權的完整和獨立,這使地區一體化在理論和實踐層面面臨國家主權的制約。雖然非盟創造性地提出了“非漠視原則”,并實施了非洲國家間相互監督的“互查機制”,但主權平等和不干涉內政仍是《非盟憲章》規定的基本原則。如何處理民族國家構建與泛非主義之間的關系,如何在民族國家倡導的“國家性”“國民性”與泛非主義倡導的“泛非性”“非洲性”之間尋求平衡,是當前非洲一體化尚未很好解決的重大理論與現實問題。

三 非盟與非洲一體化的發展前景

非洲一體化進程展現給世人的,是一幅理想與現實存在巨大落差的二元圖景。能否全面評估非盟取得的發展成就,客觀認識非洲一體化的理想與現實,關系到我們對非洲一體化的態度以及中國—非盟關系發展前景。

非洲一體化并非沒有建樹。在歷史上很長時期里,非洲一體化主要是一種政治合作而非經濟合作,其發展成就也主要體現在政治領域而非經濟領域。非統組織在歷史上曾長期致力于非洲大陸的民族解放事業,促成了非洲國家的政治獨立,當前非盟又積極致力于推動非洲國家的政治進步和人權保護,有力推動著非洲國家的良治和政治民主化進程。盡管非洲集體安全合作未能給非洲帶來長治久安,但不斷完善的集體安全機制卻在相當程度上有助于遏制現有沖突的升級以及潛在沖突的爆發,有助于使和平與發展的理念深入人心。在對外關系領域,非盟的國際參與顯著提升了非洲在國際體系中的地位,使非洲國家在相當程度上以近代數百年來未曾有過的獨立姿態在國際上發表自己的聲音和看法。從更為廣泛意義的文化精神層面看,非洲一體化還有助于塑造非洲人的共同身份和區域意識,強化非洲人的歷史責任感和使命感,這些對于非洲國家的長遠發展以及非洲大陸的復興事業是有著積極作用的。

非洲一體化是非洲復興的必然選擇。非洲國家大多積貧積弱且治理能力不高,缺乏以一國之力實現經濟發展并有效維護政治穩定的能力,更難以一國之力去應對全球化的挑戰。因此,通過地區合作增進各民族國家的利益,通過集體力量來應對全球化的挑戰并解決日益增多的跨國性問題,就成為非洲國家在全球化時代的戰略選擇。對多數非洲國家而言,當前非盟的奮斗目標并非是要建立“非洲合眾國”,而是為各個非洲國家的發展提供外部條件,為那些弱小的非洲國家在國際社會爭得一席之地,幫助那些弱小的非洲國家在國際舞臺上發出自己的聲音。正如埃塞俄比亞學者馬莫·穆契(Mammo Muchie)所言:“聯合起來的非洲是非洲在世界其他民族面前和相互間獲得尊嚴、自信和自尊的唯一途徑。”〔埃塞〕馬莫·穆契:《非洲聯盟:希望之路》,張永蓬編譯,《西亞非洲》2003年第2期。這是非盟和非洲一體化對非洲落后國家的特殊意義所在。

國際社會重視非盟和非洲一體化。國際社會普遍把非洲一體化視為非洲復興的必然選擇,把非盟視為非洲一體化的核心。各大國也紛紛加強了同非盟的合作,希望以此推動非洲的發展,同時借助非盟的平臺擴大自身在非洲事務中的影響力。歐盟和美國均向非盟派駐了常駐使團,并向非盟提供大量的經濟援助和維和支持。歐盟早在2004年便出資2.5億歐元在歐盟—非洲伙伴關系框架下設立“非洲和平基金”, 2014年歐非峰會進一步承諾未來三年內為“非洲和平基金”提供7.5億歐元的財政支持。中國、印度等新興大國也顯著加大了對非洲一體化的重視,金磚國家組織2013年德班峰會決定籌建金磚國家開發銀行并籌備建立金磚國家外匯儲備庫,其中的重要考慮便是支持非洲的跨國跨區域基礎設施建設,以此撬動非洲國家的經濟發展。非盟的當務之急是及時擬定統一的對外政策,充分利用外部世界對非洲一體化的重視來推動非洲地區合作。

21世紀以來,非洲經濟發展顯著提速,一大批非洲國家開始進入經濟發展的快車道。2012年世界經濟增速前20名的國家中,有11個在非洲。自2013年開始,非盟著手擬定涉及未來50年發展規劃的“2063議程”,以有效動員非洲力量,實現大陸的發展與變革。使非洲從“絕望的大陸”轉變為“希望的大陸”,是當前非盟的歷史使命,也是世人對非盟的期待。非洲一體化充滿艱辛,卻大有希望。

四 中國—非盟關系與非洲復興進程

基于對非盟發展前景及其歷史角色的積極認識,基于對非洲發展事業的支持和幫助,中國積極重視發展與非盟的關系,不斷增加對非洲一體化的投入,由此推動了當代中非新型戰略伙伴關系的不斷升級和發展。

中國與非盟的合作機制初步建立,雙邊關系的定位逐步清晰。事實上,中國自1998年起便開始派政府特使以觀察員身份出席非統首腦會議,這一慣例在非盟成立后得到進一步加強。2002年7月,中國外交部副部長楊文昌作為政府特使出席了在南非德班市舉行的非盟首屆首腦會議,此后中國均派出外交部級別較高的官員出席非盟首腦會議。2005年3月,中國向非盟派駐兼駐代表,成為首批非洲以外國家向非盟派駐兼駐代表的國家之一。2005年3月8日,非盟委員會主席接受20個國家和地區組織駐埃塞的使節成為首批非洲以外國家向非盟派駐的兼任代表團,這些國家及組織包括中國、丹麥、芬蘭、荷蘭、瑞典、西班牙、英國、法國、德國、葡萄牙、奧地利、意大利、挪威、捷克、日本、印度、加拿大、古巴、塞爾維亞和黑山共和國以及歐盟。參見《駐埃塞大使林琳向非盟委員會主席遞交兼駐非盟代表委任書》,外交部官方網站,http://www.fmprc.gov.cn/chn/pds/gjhdq/gj/fz/1206_1/1206x2/t195944.htm。2006年,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宣布,中非雙方致力于建立和發展“政治上平等互信、經濟上合作共贏、文化上交流互鑒”的“中非新型戰略伙伴關系”,中國與非盟關系自然是這一戰略伙伴的重要組成部分。2011年,非盟委員會正式加入中非合作論壇,非盟在中非合作論壇機制中的地位得到應有的確認。于2008年11月正式啟動的中國—非盟戰略對話會議至2015年已舉辦了六次,為雙方就中非關系發展和涉及雙方利益的重大國際問題交換意見搭建了平臺。中國與非盟關系的機制化和制度化已經起步,雙方往來的總體框架已初步搭建起來。

中國與非盟還加強了高層互訪,不斷夯實雙方政治互信與合作。2003年11月,溫家寶總理在埃塞俄比亞出席中非合作論壇第二屆部長級會議期間,會見時任非盟委員會主席科納雷。2005年8月,科納雷訪華。2009年9月,時任非盟委員會主席讓·平訪華,聲稱非盟高度重視中國在國際事務中發揮的建設性作用,感謝中國為非洲和平與發展事業做出的積極貢獻。2012年1月,全國政協主席賈慶林應邀出席非盟第十八屆國家元首和政府首腦會議開幕式,發表主題為“加強中非團結合作 攜手共創美好未來”的演講,這是中國國家領導人首次出席非盟首腦會議。2014年5月,李克強總理訪問埃塞俄比亞和非盟總部,并發表“開創中非合作更加美好的未來”的演講,稱贊“非洲是世界政治舞臺上的重要一極”“非洲是全球經濟增長新的一極”“非洲是人類文明的多彩一極”。李克強:《開創中非合作更加美好的未來——在非盟會議中心的演講》,《人民日報》2014年5月6日,第2版。

伴隨雙邊關系的顯著改善,中國與非盟合作的內容得到顯著拓展,由此前主要集中在政治互助發展到全方位、多領域、多層次的合作。中國基于非盟及“非洲發展新伙伴計劃”的優先目標,與非盟在基礎設施建設、和平與安全、人力資源合作與能力培訓、全球氣候變化談判及其他國際事務中開展了廣泛的合作。其中之一是中國推動并參與非盟的經濟一體化與跨區域合作。經濟合作、沖突管理與共同外交是非盟時代非洲一體化的三個核心領域,其中經濟合作更是直接關系到非洲一體化的未來發展及世人對非洲一體化的信心。然而,非洲基礎設施建設長期滯后,嚴重影響著非洲國家經濟發展及相互間橫向貿易的開展,也極大降低了非洲國家吸引外資的能力及參與世界經濟的深度和廣度。為表達對非洲區域合作的支持,在2012年第五屆中非合作論壇會議上,胡錦濤主席宣布“中國將同非方建立非洲跨國跨區域基礎設施建設合作伙伴關系,為項目規劃和可行性研究提供支持,鼓勵有實力的中國企業和金融機構參與非洲跨國跨區域基礎設施建設”。胡錦濤:《開創中非新型戰略伙伴關系新局面》,《人民日報》2012年7月20日,第2版。中方當時承諾在2012年后的3年里向非洲國家提供200億美元貸款額度,重點支持非洲基礎設施、農業、制造業和中小企業發展。中國已成為非洲經濟一體化的重要推動者和參與者。

中國注重與非盟在解決非洲地區沖突和熱點問題上的合作,以負責任的姿態建設性參與非洲和平與安全事務。其具體方式,一是明確支持非盟倡導“以非洲方式解決非洲問題”(African solutions to African problems)Kasaija Phillip Apuuli, “The Principle of‘African solutions to African Problems' under the Spot-light: The African Union(AU)and the Libya Crisis”, Africa Governance Monitoring & Advocacy Project, September 6, 2011, pp.1-10; Matthias Goldmann, “Sierra Leone: African Solutions to African Problems?”, in A. von Bogdandy and R. Wolfrum(eds.),Max Planck Yearbook of United Nations Law, Volume 9, 2005, pp. 457-515.的原則,推動非盟在維護非洲和平進程中發揮重要作用。二是為非盟在非洲開展的自主維和行動和常備軍建設提供資金和后勤支持,增加為非盟培訓和平與安全事務官員和維和人員的數量。中國先后向非盟在剛果(金)、布隆迪、蘇丹達爾富爾和索馬里的維和部隊提供了物質和資金支持,主要包括:2001年向非統組織和平基金捐贈20萬美元,用于其在剛果(金)的維和行動;2003年7月向非盟派駐布隆迪的維和部隊提供價值250萬元人民幣的軍用后勤物資;2005年向非盟提供40萬美元現匯,支持非盟擴大在蘇丹達爾富爾地區的維和行動;2006年中國增加對非盟在達爾富爾地區的維和行動的援助,總共提供140萬美元現匯支持;2007年6月為支持非盟建設和非盟在索馬里的維和行動,中國決定為非盟提供兩筆各為30萬美元的捐款;2009年8月向非盟駐索馬里特派團提供40萬美元的資金援助;2011年12月再次向非盟駐索馬里特派團提供3000萬元人民幣的無償軍事援助。以上資料可部分參考《中國與非盟關系》,中國駐埃塞大使館網站,http://et.china-embassy.org/chn/zfmgx/。《中國對非洲政策文件》明確聲明:“支持非洲聯盟等地區組織及相關國家為解決地區沖突所做的積極努力,并提供力所能及的援助。”《中國對非洲政策文件》,《人民日報》2006年1月13日,第3版。三是在諸如蘇丹達爾富爾等地區熱點問題上堅定支持非盟的主導作用。在蘇丹達爾富爾問題上,中國明確推動蘇丹政府、非盟、聯合國“三方機制”和堅定支持以維和行動和政治和解進程為主渠道的“雙軌戰略”,敦促蘇丹方面與非盟開展務實合作。2007年2月,胡錦濤主席在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后的首次非洲之行中訪問了蘇丹,提出處理達爾富爾問題應遵循的四項原則,其中就包括“非盟、聯合國等應該在達爾富爾維和問題上發揮建設性作用”。《胡錦濤同蘇丹總統巴希爾會談》,《人民日報》2007年2月3日,第1版。四是積極參與聯合國在非洲開展的維和行動,以此幫助非盟及非洲國家實現沖突治理。當前,中國參與了聯合國在全球的9項維和行動,其中7項在非洲。2013年4月,中國向馬里派遣了包括工兵、醫療和警衛在內的維和先遣隊,這是中國首次派出具有安全警衛能力的安全部隊參與維和。2014年12月,中國首次向聯合國派出成建制的維和步兵營,部署在南蘇丹首都朱巴地區,主要承擔維和任務區保護平民、聯合國和人道主義工作人員,以及巡邏警戒、防衛護衛等任務。這表明中國參與聯合國維和行動的廣度和深度得到進一步提升,標志著中國在聯合國維和行動中發揮的作用日益明顯,也進一步體現了中國承擔國際和平與安全的大國責任。在第五屆中非合作論壇會議上,中國承諾將發起“中非和平安全合作伙伴倡議”,繼續深化在上述領域同非盟的合作。胡錦濤:《開創中非新型戰略伙伴關系新局面》,《人民日報》2012年7月20日,第2版。

中國還重視非盟的機構與能力建設,以此推動非洲一體化進程。非盟建立了泛非議會、和平與安全理事會、常駐代表委員會、非洲人權與民族權法院、經濟社會與文化理事會,特別技術委員會等機構,初步搭建了一體化的組織框架和運行規則,但這些機構的完善尚需時日,且由于自身財政拮據及辦事效率相對低下,非盟的決策與行動能力還亟待提高。為支持非盟建設,中國顯著加大了對非盟的資金、物質援助。中國于2006年決定無償援建非盟總部大樓和會議中心,這一繼坦贊鐵路以來的又一重大項目于2012年1月正式竣工并交付非盟,使非盟第一次擁有了真正屬于自己的會議中心和辦公樓。正如非盟輪值主席、赤道幾內亞總統奧比昂所言:“中方援建的會議中心,是中非友誼新的象征……這座宏偉的建筑代表了中國人民對非洲人民的深情厚誼。”中國還承諾,自2012年起的3年內向非盟提供6億元人民幣無償援助,用于雙方商定的項目。同時,中國還注重與非盟開展人力資源培訓工作,中非人力資源開發合作也把非盟納入合作范圍,2011年起商務部開始在多邊項目下為非盟舉辦專門的能力研修班,其他的非洲人力資源研修班也加大吸收非盟的相關人員。

中國在更為廣泛的國際政治領域,繼續與非盟在維護發展中國家權益、推動國際秩序更為公正合理發展等方面開展合作。盡管當前國際格局較歷史上已有很大變化,中非合作關系也已經超越了以反帝反殖反霸為基礎的歷史階段,但中國與非盟及其成員國仍能在關系雙方利益的重大問題上開展合作,在諸如人權、國家主權、聯合國改革、應對氣候變化、可持續發展、世貿組織多哈回合談判及國際秩序變革等重大問題上,中非雙方仍然視對方為可信賴的合作力量。比如,在全球氣候變化問題上,中國始終站在發展中國家的立場,堅持“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原則,敦促發達國家率先減排并對發展中國家提供資金和技術,同時對非洲國家應對氣候變化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在2009年中非合作論壇第四屆部長級會議上,中國倡議建立“中非應對氣候變化伙伴關系”,不定期舉行高官磋商,在衛星氣象監測、新能源開發利用、沙漠化防治、城市環境保護等領域加強合作,并承諾在3年內“為非洲援建太陽能、沼氣、小水電等100個清潔能源項目”參見《溫家寶在中非合作論壇第四屆部長級會議開幕式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09年11月9日,第2版。。至2012年,中國在非洲實際援建了105個清潔能源和供水項目,陸續開工建設或交付使用。2012年,中國還啟動為有關非洲國家援建自動氣象觀測站、高空觀測雷達站等設施的項目,提供森林保護設備,支持非洲加強生態環境保護,應對氣候變化挑戰。

非盟及非洲一體化已經成為中非關系的一個重要因素,發展同非盟的關系已經成為中國對非洲外交的一個重要方面。中國與非盟的全方位合作,拓展了中非新型戰略伙伴關系的內容與形式,成為當代中非關系全面提升的重要體現。在全球化時代,中國與非盟關系的不斷發展就具有了全球化時代的特殊內涵,它是中國與非洲國家在追求現代化和經濟復興進程中的再度攜手,是雙方通過南南合作推動南北問題之解決并最終實現世界均衡發展的不懈努力。借助中國快速發展所帶來的機遇和不斷增長的國際影響力,非盟及非洲國家不僅獲得了更多的資金、技術和發展經驗,而且還能夠借助中國的影響力來提升自己的國際地位,以更為有利的方式參與全球化。伴隨中非關系的顯著提升,非洲開始更為自主、更為主動、更為自信地發展與外部世界的關系。

推動與非盟的戰略合作,對于21世紀的中國外交同樣意義重大。非盟是非洲地區最具代表性、最有影響力的地區組織,它的理念與政策不僅規范著非洲國家間關系,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非洲與外部世界的關系。無論是在理論上,還是在外交實踐中,中國與非盟關系不僅只是中國與非洲國家雙邊關系的補充,而且具有獨特價值。通過參與非洲經濟一體化特別是跨國跨區域基礎設施的規劃和建設,中國不僅幫助了非洲,也為自身贏得更多經濟機遇提供了可能。從政治和外交層面上講,借助非盟這個地區組織平臺,中國不僅可以通過推動非洲政治穩定和經濟復興進程而展現自身負責任的大國形象,從而更好地贏得非洲國家的信任,而且也能夠通過非盟的政治影響力而獲得非洲國家的戰略支持,由此提升自身的國際話語權和國際影響力,這些對正在實現崛起的中國及其戰略環境的改善是彌足珍貴的。如果說非洲是中國撬動與西方大國關系的“戰略支點”,那么非盟就是這個支點的重要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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