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和往常一樣寧靜，但給人的感覺卻有些不一樣。

安自忠一個人回去了，他沒再說油嘴滑舌的話語，也沒把翠蓮帶回去，冷靜后的靜安看著翠蓮，忽然也有些覺得自己錯了。

她當時想的沖動了，她和安自忠是奉旨成婚，是父皇下的圣旨，哪里能隨便去花樓里找個姑娘來從中頂替呢？

近幾年安自忠一直在朝中推行新政，宣揚“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是連父皇都支持的，她讓翠蓮頂替那不就是違逆圣旨，要同罪的嗎？

違逆圣旨，這可是重罪。

想到這里，靜安忽然很難過。

聽聞女子成婚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民間許多女子并不會知曉自己所嫁的夫君會是誰，但沒想到她身為公主也會是這樣。

在和安自忠大婚之前，她怎會想到自己會嫁給這么一個相貌丑陋之人呢？

“哈哈哈哈。”靜安仰頭掩面而笑，坐在窗前，顯得有那么些異常。

翠蓮靠近，有點擔心，靜安看見她，問：“你覺得本公主的做法怎么樣？是不是荒唐？”

公主發話，翠蓮一下跪在地上，深深低頭，不敢作答。

“為什么不說話？本公主又沒有罰你。”

翠蓮終于有了點動靜，戰戰兢兢：“我，奴，奴婢不敢說話。”

“說！”靜安道，“本公主讓你說！”

翠蓮渾身都在顫抖，小聲而結巴：“公，公主沒，沒想到就是靜，靜公子，公主說什么都，都是對的。”

平民百姓對皇家都有恐懼，何況她本為煙塵女子。

“什么都是對的？那你是不反對本公主花錢叫你去伺候那么個丑人了？”

今天在宮里待了一天，翠蓮對靜安已經有了些了解，現在看就看靜安沒有生氣的樣子，就試著大膽往下回答說：“奴婢不敢反對，客人花錢叫做什么，我們就該做什么？”

“哦？是這樣？”靜安有點疑問。

翠蓮點點頭：“客人們花了銀子，我們就該做事，不然就對不起客人花的錢。”

“那那種丑貨色你也愿意？”

翠蓮沒有回話，等了一會兒，還是點點頭。

就是說愿意了。

這讓靜安震驚。

“不是吧？這你，你是真愿意還是看著錢的份？”

翠蓮回答：“宰相大人雖然樣貌不如許多俊俏公子，卻待人溫和，又有學識，為民著想，是大英雄，所以奴婢真心愿意。”

這番話倒是刷新靜安的三觀了。

“竟然還有女子自愿跟著安自忠，”靜安驚訝地感嘆搖頭，“他要連丞相也不是，就是個普通農夫，你也愿意？”

“丞相大人比許多人都要溫柔，和很多人比已經好很多了，這樣的客人是我們每個姑娘做夢都期盼的。”

靜安更加被震驚到了，想了很久要說什么，但最后只能說：“你們真不容易。”

是命苦之人啊！

靜安轉過身，沒再和翠蓮搭話，但心中已經覺得自己能幫翠蓮脫離苦海真是件萬幸的事情。能幫助別人固然開心，但天底下還有那么多和翠蓮一樣苦命的人……

“今后你就跟本公主吧，”靜安道，“只要你安安分分，本公主保你一生無憂。”

她下定了決心，至少這一個可以依靠她，亦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