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交錯，完全不給白堂留任何可供閃躲的空間，幾人眼中仿佛已看到白堂身上鮮血四濺的場面，他們的臉上甚至已忍不住露出殘忍的笑容。

他們喜歡殺人，喜歡看到鮮血飛揚時將死之人眼中所流露出的恐懼和絕望。

當然，他們只喜歡在別人身上看到這一切。

若這一切發(fā)生在他們身上時，他們同樣會感到絕望。

他們的眼角余光中隱約有一道白影飄過，而后便有一張純白無瑕的傘面旋轉著擋在他們的劍尖前。

劍刺在傘面上本應勢如破竹才是，可他們的劍在觸碰到傘面的那一瞬便不受控制的朝著一旁蕩開，一股力道隨之傳到他們的手上，震的他們手臂發(fā)麻。

他們劍陣已亂，傘面就在這時突然收攏，而后便見一道雪白的劍光從傘后刺出，還沒等他們防備，便以一化六，瞬間刺了六個方向。

好快的劍！好漂亮的劍！

劍光仿佛繪成一朵雪花的模樣，有兩人不及反應，頃刻便已中招，帶著不甘和絕望倒在地上。

余下幾人或是閃躲，或是招架，也許是他們的身手要好一些，倒都僥幸逃過一劫。

只是還沒等他們來得及慶幸，那劍光便是一閃，化作了兩朵雪花……

“第一次殺人？”

聲音淡漠，輕柔，仿佛不含感情，卻有著神奇的穿透力，哪怕沒有用心去聽，也能聽得清清楚楚，仿佛能夠引起人心底的共鳴。

白堂被這一聲喚醒，逐漸回過神來。雖然他的腦海中殺人的那一幕揮之不去，卻總算暫時擺脫了心中那沉重的負擔。

“以后會習慣的。”唐雪仙留下這話后，便已飄然離去。

這時陸唯雙和秋月水方才趕到，見了白堂的模樣，她們卻沒法感同身受，只是一左一右來到白堂身邊，關切的問詢著。

“我沒事，只是第一次殺人，感覺不太好……”白堂說著，突然有些好奇，“你們第一次殺人都習慣嗎？”

陸唯雙和秋月水相視一眼，而后都搖了搖頭。

“我沒殺過人。”陸唯雙說。

“我也沒有。”秋月水說。

“但我殺過雞，還殺過野豬。”陸唯雙補充。

“我殺過魚。”秋月水跟著說。

“我以前還殺過蒼蠅蚊子呢……”白堂無語。

“花師姐之前殺過人嗎？”白堂想到花隱雪在山上殺了那么多蒙面人卻無動于衷的模樣。

秋月水沉吟一陣后，這才說道：“應該沒有吧，花師姐也沒有出過天雪谷，應該沒有殺人的機會。”

白堂頓時深感佩服，自己在這方面竟是不如一個女人。

“其實，既然練了武，就應該做好殺人的覺悟。”陸唯雙突然開口，“我想花師妹一定早已有了覺悟，她就是那樣一個人，一直都很努力，而且很堅強。”

白堂想到花隱雪的模樣，不由咬了咬牙，強迫自己看向地上的尸體。

過了良久，白堂才回過頭來，緩緩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

這口氣吐出之后，白堂的心已平靜許多。既然來到這個世界，他便要適應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而不是讓這個世界適應他。

“走吧。”

當三人走出樹林時，發(fā)現(xiàn)林外倒了一地尸體，顯然發(fā)生過一場大戰(zhàn)。

不過此刻戰(zhàn)斗已結束，只是天雪的弟子們仍舊戒備著，一時還不敢放松。

見白堂三人回來，洛澄芯顯然松了口氣。

“這里發(fā)生了什么？”白堂問。

洛澄芯看看地上的尸體，臉上閃過一抹殺意：“在你們進了那片林子后沒多久，林子的另一面就出來幾十號人。他們的目標是我們準備帶去崆峒的人證，不過被我們攔下來了。好在只是有些弟子受了傷，并無人死亡。”

白堂問：“能看出他們的來歷嗎？”

洛澄芯道：“他們沒有蒙面，顯然不怕被人認出，想必是一些小嘍啰，在江湖中沒什么名氣。不過單從他們的目的來看，似乎是怕我們把人證活著帶去崆峒派似的。”

“莫非真是崆峒派的人？否則何必做這種殺人滅口的事情？”陸唯雙猜測。

洛澄芯搖了搖頭：“還不能確定，也許是有人故弄玄虛也說不定。”

單憑這一次突襲確實看不出太多名堂，卻像是給天雪弟子們敲響警鐘，她們的行程再不似剛出谷時那般充滿歡聲笑語，反倒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氣氛有些凝重。

天雪弟子們此次出行也準備了一些藥物，她們本就都接觸過醫(yī)學，至少算得上是半個醫(yī)生。輕傷者都已經過了簡單處理，傷重的也只能先讓人抬著，等到了鎮(zhèn)里再找地方好生休養(yǎng)。

大多數(shù)弟子也是第一次經歷戰(zhàn)斗，第一次親手殺人。她們中也有人像白堂一樣產生了一定的負面情緒，但多數(shù)人都很快適應，畢竟她們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一個時代，自然早就做好了殺人的心理準備。

對于那些心里不好受的弟子，一路上也都有人去開導。等到了城鎮(zhèn)中后，整支隊伍便再度煥發(fā)了活力。

這些姑娘們大都第一次來到城鎮(zhèn)中，平日里只顧著練武修行，天雪谷對她們來說便是整個世界。

而今來到這熱鬧的鎮(zhèn)子，天雪弟子們就如同天上不染凡塵的仙子初入凡間，感到鎮(zhèn)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哪怕是隨處可見的糖葫蘆都能讓她們興奮半天。

不過天雪弟子們很守規(guī)矩，堅持不拿人民群眾一針一線的原則，看到喜歡的東西也只是把玩一番便還了回去。

至于她們?yōu)槭裁床毁I？答案很簡單，因為她們沒錢。

江湖門派的收入從哪里來？這是一個玄學問題。

一般道家或佛家門派靠香火錢和供奉為生；也有些門派有自己的產業(yè)，幫里有專門負責經營生意的人；還有門派占地為王，靠出租土地雇傭佃戶種地為生；還有些門派就比較光棍了，他們以黑色經營為理念，專做那些不正當?shù)纳鈦碣嶅X，如賭坊，妓院，甚至收保護費，總算比山賊要強的多。

很少有門派能靠學費為生，一般愿意交學費去學武的，那一定要找江湖上有名的門派，可那樣的門派又不差你那幾個學費。除非是遇上大戶子弟，不然學費這項收入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門派可不是學校，沒有一年收一次學費上幾年學就趕你走的道理。所以弟子只會越來越多，自然不會隨意招攬。

而像天雪的產業(yè)就比較厲害了，她們賣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