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敏這一手確實讓人意想不到。
徐江手里拿著電話,這電話不打不行,老爸氣成這樣,二哥肯定是要挨批的,可他真心不想打。
徐江明白,這破事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沙敏一個人的餿主意,這種事只有她能干出來。在家里跟她共處了這么多年,她就沒什么正經主意,想的全是一些歪點子。看在二哥的份上,有時候也就不計較什么了,二哥那個人憨厚老實,可怎么娶了這么個媳婦?
“給他打電話,叫他過來!”
徐江已經很多年都沒見老爸這么生氣過了。
“爸,您先坐下。”
“坐什么坐!打電話!”
“您消消氣。”
“消氣?消不了!打!”
徐江這電話不打是真不行了,只好撥通了徐海的電話。
“喂,二哥啊,現在有事嗎?”徐江還沒組織好語言。
“給我!”老徐伸手,讓徐江把電話給他。看老爸氣成這樣了,徐江只好遞過電話,這氣得讓老爸撒出去,二哥這頓罵挨定了,那就讓他受著吧,不能讓老爸把氣憋在肚子里啊,本來老爸心情就不好,再憋點兒氣,弄出大病來還了得。
“你現在馬上過來!”
徐海一聽老爸這語氣,老爸極少有這樣的情緒,小心地問了一句,“爸,怎么了?”
“怎么了?我讓你給我過來!”
“哦,我馬上就來。”
徐江趕緊把電話從老徐手里接過來,小聲在電話里講了一句,“你趕緊過來吧,過來再說吧。”
徐海一聽,那趕緊去吧,徐江肯定也不方便說。
昨天老爸還好好的,怎么今天這么生氣,而且還是跟自己生氣。
老爸的剛才語氣讓徐海聯想到小時候自己闖了禍時被老爸訓斥的感覺。“你給我過來!”然后就是一頓打。
我哪兒惹老爸了?沒有啊。
徐海開著車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
老徐氣呼呼地坐在沙發上,臉黑沉沉的,徐江站在窗口等著徐海,見他開車到樓下,到門口給徐海開了門。
“爸。”徐海進屋,見老爸拉著臉。“爸,怎么了?誰惹您了?”
“還能有誰?你那媳婦!”
“沙敏?怎么回事?”徐海也著急了。
“怎么回事?她把你老媽的喪葬費悄悄取走了十萬,你們這么缺錢嗎?連這個錢都不放過嗎?”
徐海冤枉,可這事是自己媳婦干的,媳婦跟自己是一家的,脫不了干系,解釋不清楚。“爸,這事我真不知道,她沒跟我說過。我馬上回去把錢給您拿過來,保證一分錢都不少。”
“哼,你們怎么盤算的我就不清楚了,是她的主意還是你們倆的主意那誰知道。”
“爸,二哥他事先根本不知道啊。”徐江勸道。
“說不定是他們兩個人的陰謀呢,那誰知道,怎么?覺得我老了,糊涂了?是嗎?好騙好哄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傻子?”
徐海一臉冤枉,無法解釋清楚,“爸,這事我是真不知道。”
“我都答應借給你們錢了,怎么還非得來這一手?”
“我沒跟爸借過錢,上次沙敏說借錢,我回家說過她了,她跟我說不借了啊。”
“那是她跟你說的,上午來的時候還跟我提過借錢的事呢。我估計你們錢上有些周轉不開,我估計你面子薄不好意思說,所以你媳婦說出口也一樣,我都跟她說了,把錢先取出來,然后需要多少我再借給你們。結果她倒好,直接把錢扣下了,而且剛才來給我卡的時候,沒有交代一個字,錢拿就拿了,一句也沒說,錢就歸她了?她什么意思!”
老徐氣炸了。
“爸,我這就回家,把錢給您拿過來。”
“你們是不是想分家?我看分了得了,把錢全分了,省得你們惦記!”
“爸,怎么能分家呢?我們誰都沒有那個意思。”徐海說。
“爸,您想多了。”徐江說。
“你們心里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有誰不想要錢呢?是不是?”
“爸,不能分家,絕不能分家呀。”徐江說。
“爸,我這就回去,您先吃飯吧,好嗎?都快十二點半了。我一會兒就回來。”徐海起身往外走,還忘不了囑咐:“老三,快讓爸吃飯吧,我一會兒過來。”
徐海得回家好好跟媳婦“談談”了。
徐海走了,徐江勸老爸:“爸,先吃飯吧。”
老徐氣哼哼的,“吃飯?吃什么飯?我吃得下嗎?”
“知道您特別生氣,但不管什么事總得先吃飯吧,您說呢?身體比什么都重要啊。”
老徐早上吃得晚,本就不算餓,再讓兒媳婦這一弄,氣都氣飽了,還吃什么飯啊。“吃什么吃!吃不下!”
“您別氣了,我給您倒杯茶喝吧。”
“哼。”
徐江端來茶,看老爸的面容多少緩和了一些。
“爸,先喝杯茶,然后咱們吃點兒飯。”
“嗯。”老徐端起杯子剛喝了一口水,“撲”地噴了上來,水沫橫飛,緊接著開始猛烈地咳嗽。
“爸,怎么了?”徐江嚇了一跳。
好不容易最近不怎么嗆水了,一心急一上火又開始了,大夫說過嗆水這事就是心理作用,情緒一不好就容易嗆水。
“爸,慢點兒慢點兒。”徐江拍拍老爸的背。
老徐擺手,“沒,沒事。”
“爸,別說話別說話,緩一緩。”
老徐坐在沙發上咳咳了好一陣才緩下來,一口氣才算是順勻了。
“爸,怎么樣了?”
“哦,沒事了。”
“剛才咳得太嚇人了。”
“唉,這個氣不知道怎么弄的,突然就不順暢了。”
“爸您歇會兒,消消氣,可別氣壞了身體。”
“沒事,你吃飯吧。吃完飯你還得上班呢。”
“哦,我下午不去了,在家陪您。”
“我沒事,你該上班上班,不早了,吃飯。”
老徐兩手扶腿,緩了口氣站起身,徐江扶著他走到飯廳。
徐海回到家,沙敏正在沙發上看電視。
徐海一進門,沙敏便問:“今天怎么回來了?吃飯了嗎?”
看沙敏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徐海臉色都變了,沒回答沙敏的話,壓著火直接問她:“你剛才去爸那兒干嗎了?”
“把錢轉給爸了啊。”沙敏看徐海沒好氣,臉上的笑容淡去,怎么?一回家就給臉子看,“怎么了?你這是什么表情?”
徐海道:“你拿那些錢干什么?你要臉嗎?你這是人干的事嗎?”
沙敏站起身,“怎么說話的?誰不要臉了?那是你爸借給我的。”
“我爸借你了嗎?你怎么什么錢都想拿啊?那是我媽死了留下的錢,那是給我爸的,這個錢你都不放過,你貪錢我知道,我的錢你明的暗的拿了就拿了,你我是一家子,我不說什么,怎么我爸的錢你都要啊?連我媽的錢都要拿,你干的是人事嗎?”
沙敏臉上黑下來,“說什么呢!我說了,那是借的!”
“你跟誰說借了?你跟我爸打招呼了嗎?不聲不響地拿那叫偷,你這辦的是人事嗎?你弄得我剛莫名其妙挨了一頓罵,你做這些事你跟我商量了嗎?你干的這爛事讓我的臉往哪兒擱?我以后怎么跟家里人相處?你不要臉我管不著,我的面子呢?我還要在這個家里待呢。”
徐海腦門上的青筋突現。伸手道:“錢給我!”
“不給。”沙敏扭過臉不看徐海。
“給我,我再說這一遍。”徐海眼里的火要冒出來。
沙敏直直瞪著徐海,“怎么?還想打人啊?”
如果是從前,徐海早已一個巴掌搧過來。
現在的他,雖然氣急敗壞,也萬不會搧人了。他上前用力推了沙敏一把,把她推倒在了沙發上。
沙敏兩眼圓睜,“你敢打我?”
她火冒三丈躍起,上前扯住徐海的衣服。
兩個人廝打起來。
所謂女人厲害,那都是因為男人讓著女人,一個女人即使身強力壯,無論如何也打不過一個男人。
今天徐海是真的氣急了。他是個大孝子,對爸媽沒的說,今天老爸被氣成那樣,他必須得教訓自己媳婦。
當年老媽被沙敏氣得暈倒,他也狠狠教訓過她。
都說好男不跟女斗,可有的女人就是該打,敢欺負自己爸媽的女人絕對該打。
徐海和沙敏兩人已經許久沒有出過手了。
徐海年輕時的婚姻生活一直磕磕絆絆,成天處于打打鬧鬧的生存狀態,父母勸解過無數次。徐海盡量聽勸,盡量壓制自己的脾氣,可生活的瑣碎就是逼得他不得不出手,好像不打不吵日子就沒法過下去。
后來他想通了,婚是鐵定離不了的,總打鬧下去不是個辦法,他就盡量躲著,盡量晚回家少跟媳婦說話,沒有說話的機會,也就沒有吵架的機會了。
后來生活條件好起來了,孩子大了,自己年歲也長了,老夫老妻日子過平淡了,也就沒有打鬧的心氣兒了。
“卡給我!”徐海說。
沙敏只顧在沙發上抱頭大哭,根本不理會徐海。
徐海不再問她,自己到沙敏包里翻找。
他從來沒有翻過自己媳婦的包,向來都是媳婦翻自己的衣兜。
徐海拿著卡便要走,問道:“密碼?”
沙敏頭發散亂,紅著眼,咬牙瞪著他不說話。
徐海說:“我自有辦法。”